最近這段時間,賀羨棠在沈澈口中聽到“cecilia”的頻率明顯上升。
而沈澈隻有在很認真嚴肅的情況下,才會叫賀羨棠“cecilia”。
賀羨棠正色道:“我通知過你,并且你沒有回複我。”
她咬字緩慢,把重音放在“通知”兩個字上,試圖提醒沈澈——她搬出去是通知,不是商量。
沈澈揚了揚眉:“我沒回複的意思就是,我不同意。”
他說的也很慢,“我不同意”四個字,一字一頓。
像是根本聽不懂賀羨棠的意思。
賀羨棠被他的流氓邏輯震驚到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
她深呼吸幾次,拿出鑰匙給他看:“我已經買好房了。”
“我們還沒離婚。”沈澈讓工人暫時把紙箱放下,好整以暇地拆開看了看,這一箱是衣服。賀羨棠去年特地飛去巴黎買的高定,居然就這麼收在紙箱裡,可見确實是着急搬走,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妥帖。
賀羨棠強調:“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
沈澈指揮工人把東西搬回去,漫不經心地問:“你還記得我們婚前約法三章過嗎?”
賀羨棠愣了一下。
婚前他們約定過,不幹涉彼此的生活、對婚姻保持忠誠,以及……盡好聯姻的責任。
沈賀兩家的聯姻,雖然婚禮不接受任何記者到訪,但自開始的那一天起,就暴露在閃光燈下。
這些年他們出去吃飯,有時還會被拍。
遠南集團執行董事兼繼承人的婚姻如果出現實質性的變故,對于集團形象和股價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
這件事情,必須找一個合适的時機,緩慢落地,而且還要表現出兩人“離婚後仍是朋友”的态度。
“我們還沒離婚,意味着你依舊是沈太太。如果被人知道我們分居……”沈澈從賀羨棠手心裡抽走鑰匙,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是不是不太好?”
賀羨棠警惕地盯着沈澈,評估他這段話的可信程度。
沈澈将鑰匙放在一旁的矮櫃上,看見上面還有濕巾,順手抽了一張,不緊不慢地擦手指:“下周是媽的生日,我們還要一起過去。”
這聲“媽”自然指的是賀羨棠母親——林樾。
賀羨棠腦海中“怦”的一聲,像一隻氣球被針戳破。
她很不高興。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果沈澈不陪她去給林樾過生日,那她要離婚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
賀羨棠咬着下唇,默默吃下這個虧,看也沒看沈澈,抓起鑰匙“噔噔噔”跑上樓,回到主卧,看見四處空落落的,連花瓶裡都空了,更生氣了。
賀羨棠打電話叫人送一批鮮切花來。
常年給沈宅送花的花店,花材豐富,品質高,半個小時就把兩大紮鮮切花送來。賀羨棠讓繡姐把客廳的長桌清理幹淨,鋪上一層玻璃紙,在上面處理鮮花。
十幾種花材,有些需要醒花,有些不需要。賀羨棠先把要醒的花處理了,從玫瑰開始,戴上手套打刺去葉。
沈澈不知為何沒去書房,抱着筆電坐在沙發上,背對着賀羨棠看郵件。
賀羨棠看見他的背影,心裡很不痛快,動作比平時粗魯很多,打刺鉗劃過花杆,一陣嘈雜的“咔擦咔擦”的聲音。
實在太吵,沈澈偶爾回頭,結果看見她噼裡啪啦地扇一朵玫瑰花花頭,怎麼看都覺得動作間充滿了洩憤意味,扇的不像是花,像是他。
經驗之談,賀羨棠生氣的時候不能湊上去,她自己會把自己哄好。
沈澈于是裝作聽不見,由着她吵。
深水醒花,需要四五個小時。賀羨棠處理完所有的鮮花,分門别類放進醒花桶裡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她靠着長桌,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十分滿意。
沉浸在一件事情裡會讓人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賀羨棠已經不生氣了,早搬晚搬都要搬,等正式離婚後再搬也沒什麼,正好可以給她充足的時間為新家選些裝飾的小物件。
挂畫、地毯、綠植……窗簾也可以換。
賀羨棠越想越高興。
她拍拍手,脫下手套,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摘手套時不知道蹭到哪,有點疼。賀羨棠托着手心檢查,發現有幾道小傷口。
雖然處理鮮花時戴了手套,可有些尖刺還是難免會刺破那層薄薄的面料。剛才全身心地投入到手中的活裡,沒感覺到疼,這會兒一閑下來,傷口的存在感就明顯很多了,一陣陣地刺痛。
賀羨棠自己沒太在意,覺得不用管。沈澈卻忽然問她“怎麼了”,走過來抓起她的手檢查。
隻是比較淺的小傷口,沈澈緊蹙的眉毛慢慢松開,讓繡姐拿消毒棉球和創可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