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枝沒聽懂:“什麼是口呀?”
蔣複眼底那股無名火凝了凝。
純成這樣?
蔣複用舌尖刮了下燙傷的口腔内壁,換做平時,他會現場教學,口多爽。
但現在他沒心情教,教具軟啪啪不肯合作。
蔣複惡劣道:“口就是吹箫。”
“啊,你為什麼問這個,費先生車裡哪來的箫……我也不會。”李桑枝一臉莫名其妙,頭發裡加劇的疼痛讓她眼尾洇出淚光,“你别扯我辮子,好疼的。”
蔣複盯着她看起來軟嫩可口的嘴,費郁林讓他跟他爸知道譚麗娜偷拿機密跑了,不擔心他們說出去,讓競争對手趁機先一步找到譚麗娜,拿走東西用做把柄。
料定他們父子不敢。
他們還真不敢。
鈔票大把花的土豪日子過的舒坦,誰會沒事找事。
兩家是不相幹的行業,何必結仇。
蔣複松掉手中辮子:“把你從上車到下車的所有都告訴我。”
他盯住她的臉:“敢有隐瞞,我讓你好看。”
李桑枝讷讷:“當時車裡就我跟費先生兩個人,我隐瞞了你也不知道啊。”
蔣複:“……”
這幾天下來,他對她印象是,沒想到還有牙尖嘴利的一面。
她有驚喜給他,好本事。
蔣複叫她看着他的眼睛說,不容拒絕的強勢。
女孩艱難地照着他的要求做。
蔣複聽過她的口述,沒發現問題:“你跑到車窗說的什麼?眼睛往哪兒看呢,繼續看着我的眼睛說。”
“我……”李桑枝和蔣複對視,眼裡的懼怕一覽無遺,“我說我不願意跟你,我求費先生幫我報警。”
蔣複強忍怒火,沒全忍住,說話聲帶吼:“他就幫你了?”
李桑枝鼻尖微紅:“這對費先生是一個電話的事。”
蔣複脫口而出:“你以為誰都……”
緊急刹車,沒說下去。
蔣複起身走了走,回到她面前,眼神銳利道:“他哪方面讓你覺得他會幫你?”
李桑枝搖頭:“沒有呀。”
蔣複盯死她,不放過她臉上一點情緒:“那你找費郁林求助?”
“除了他,我沒别的可以找了呀。”李桑枝凄然,“醫院你有關系,還一直派人看我……”
蔣複噎了噎,岔開話題:“去給我倒水。”
“噢。”李桑枝進了廚房。
蔣複的眼睛鎖定水池前洗杯子的人,難道譚麗娜偷走的東西關系到費家是否吃官司?
所以費郁林才親自過問,連可能是突破口的表妹都不能有閃失。
可費郁林既沒安排人護送李桑枝回老家,也沒為了不再有事端就做手腳讓他被關幾年,或者是吳秘書授意警告他。
吳秘書就隻通知派出所介入。
似乎這件事是跟找到譚麗娜無關。
費郁林單純是答應李桑枝的一個請求。
蔣複分析,李桑枝所求是報警,而不是徹底擺脫他,在京市有一份不被打擾的工作。
因此費郁林沒插手後續。
蔣複想來想去,隻想出一個解釋,費郁林當時突然鬼上身。
比起這個,善心大發的可能性更低。
費郁林樂于助人這話,說出去真沒人信。
蔣複接過女孩倒的水:“費郁林既然沒欺負你,那你跟我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李桑枝茫然:“我有擺出那個樣子嗎,沒有的啊,蔣先生你看錯……”
後面的話在他要吃人的目光下咬碎。
蔣複冷冷道:“李桑枝,我進派出所這事兒沒完,沒完你聽到了嗎,我他媽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進派出所……”
李桑枝小聲嘀咕:“你才多大啊,一輩子很長的。”
蔣複:“……”
又會頂嘴又會敢打岔,她到底怕不怕他?
蔣複眼前浮現女孩跑到費家車前求救的畫面,他又想整死她了:“費郁林帥嗎?”
李桑枝垂頭理辮子,不說話。
蔣複臉鐵青,他不帥嗎?他不但帥還年輕,願意給女人錢花。
“李桑枝。”蔣複喝了口不燙不涼的水降火,他又叫她名字,“你不要以為在車上和費郁林談幾句話,求他幫你,他也發話叫人辦了,就代表你釣到他了。”
李桑枝臉上血色褪去幾分:“我沒有想。”
蔣複把水杯丢給她:“最好是别白日做夢。”譚麗娜吃了豹子膽也就敢對費郁林他爸下手,她小表妹沒她的手段更沒她的花招,除非是愚蠢到家,才敢動那心思。
“我不那種随便的人。”李桑枝放下水杯,紅唇輕動,“費先生也不是。”
“才見一面就護上了。”蔣複譏笑,“他在德國的飛機上了,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李桑枝絞了絞手:“蔣先生,你說要給我看U盤……”
蔣複兇狠地瞪過去。
女孩眼睛看的地闆,他瞪也是白瞪,拳頭砸棉花上了。
蔣複粗魯地把一個紫色小方體扔她面前:“這就是你叨叨的U盤。”
李桑枝很好奇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朝着U盤伸出手。
“三千塊錢買的。”蔣複胡編一個數,冷着臉說,“摸壞了你賠。”
李桑枝慌忙縮回手:“我不摸了,我不摸了。”
“怎麼要那麼多錢,太貴了。”她咕哝。
蔣複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他給筆記本開機,捏着U盤插進USB接口:“看着。”
李桑枝看他。
蔣複愣了愣,戲谑地挑眉:“我是叫你看電腦,不是叫你看我,蠢貨。”
李桑枝一對兒梨渦短暫地出來了一下。
蔣複愕然,說她蠢她還笑。
八成第一眼就被他迷倒了,隻是不肯和睡過她表姐的男人有關系,才會想跑,扭扭捏捏。
是這樣了。
他隻想玩玩她,她卻想談戀愛,搞不好還憂心他幾時娶她。
童話故事看多了。
别的都好說,報警這個不管是什麼出發點他都不能原諒,真過不去,能放下的就是孫子。
蔣複點擊鼠标打開頁面上的“本地電腦”進去,不是,他為什麼要在這教她用U盤?
“這玩意兒不需要電池就可以把電腦裡的文件,詩詞歌曲,相片,電影等裝進去,再插到任意一台正常運作的電腦上打開,進行讀取,遊覽觀看。”蔣複U盤裡全是片子,他淡定地滑動鼠标,密密麻麻的三級,“或者其他可行的操作,比如删減修改。”
女孩壓根就看不出那些沒點開的視頻是什麼内容,她被插在電腦上的U盤吸引:“這麼先進啊。”
“一般了。”蔣複從桌面拖了個文件進U盤,聽着耳邊的驚訝傲嬌,“我教的是不是比那個費郁林教的到位?”
李桑枝輕聲:“是呢,費先生隻告訴我一點點,你告訴我好多。”
“誰把你當回事不用我說了吧。”
蔣複餘光一掃,旁邊的女孩越看越專注,沒意識到自己越離越近。
說實話,圈子裡出挑的皮囊太多,蔣複見過的女人裡論美貌,她到不了前排。
一張臉清純秀氣,不屬于讓人驚鴻一瞥一眼萬年級别。
小美女一個。
不過她臉上沒塗抹時興的化妝品,在蔣複眼裡算得上新鮮,她的眉眼也長的可以,沒修飾過的原生态眉,睫毛纖長卷翹,密密的,眨一下就像蝴蝶振翅。
眼睛清澈靈動,看人時情意綿綿。
湧出淚水的時候欲語還休委委屈屈,經驗少或者沒經驗的男的很難不心動。
女孩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打在他手臂上,羽毛尖掃過一般,癢癢的。
他皺眉把身子往旁邊側,她一心研究U盤,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處境,扶着茶幾邊沿就探過來腦袋,長辮子随着她動作幅度,在半空溫溫柔柔地晃蕩着,擦過他衣服。
是平凡的,純粹的,美好的。
某一瞬間,這房子仿佛不是裝潢高端的别墅,而是貧窮滲透每一處的小出租屋,他們湊一起看電影,看完要手牽手去壓馬路,回去時算算生活費還剩多少,摳出個十塊八塊,進小賣部買些零食帶回去。
他們不想明天,他們相依為命。
蔣複心跳快了一拍,本能的抵觸讓他把鼠标一摔,起身就去衛生間。
起初想洗把臉,發現有了尿意,再一看,起來了。
蔣複咒罵一聲,調頭把門反鎖,他把馬桶圈掀起來,對着馬桶拉拉鍊。
那股要把女孩弄死的念頭早就不知不覺沒了,找不回來了。
甚至覺得沒了就沒了。
找警方不是真的要他進去,愧疚的和他道了歉,被他抓回來了沒再鬧,還知道關心他的胃給他煮面,也沒再哭哭啼啼要他放了自己,那就算了吧。
都當沒發生。
蔣複匪夷所思,丢這麼大人,真不追究了?
他心不在焉地解決了,洗洗手回客廳,拿鼠标點右下角,右擊,彈出USB。
就在他準備關筆記本離開時,女孩忽然跟他借手機,說想給家裡打電話。
蔣複突然就發火:“不借!”
李桑枝小臉發白,她嘴唇蠕動幾下,眼眶紅了起來。
蔣複:“……”
又被吓到了,這麼大點膽子怎麼就敢求費郁林,害老子出洋相的。
蔣複臉比八二年茅坑還臭,施舍一樣把手機扔沙發上:“一分鐘五塊錢。”
李桑枝咬唇:“我的錢在我表姐的房子裡,沒有帶在身上。”
“那就欠着,算利息。”
蔣複去陽台抽香煙,不想和她多說,他當天就能從派出所出來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她不會再犯蠢到把家裡人牽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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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在牆角給爸爸打電話,第一次沒人接,第二次才打通。
李山不知剛從嘛回來,他滿面紅光,興奮地喘着說:“阿枝,我打算養豬。”
李桑枝聲音小小的:“爸爸,我出來前你不是答應我了,這兩年不養東西了嗎?”
李山言之鑿鑿:“機會來了就要抓住,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李桑枝蹙眉:“哪來的錢買豬崽子……”
李山馬上就透露:“不用我們出錢,我一個朋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