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光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古怪,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大吃了兩口,随之長舒了一口氣。
青年人緩過勁來,便繼續開始喋喋不休。
“李先生是下班了嗎?”
“很早啊,下午還上班嗎?”
“晚上我朋友要來我家裡一起烤肉,要是李先生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玩?”
李燭盯着他,不知他這謊言為何來。
“下午學校還有一節課,大概五點後會結束,如果時間可以的話……”
對方的聲音高昂和突兀:“可以的!”
果然是莫須有的聚會。
“李先生要是來的話,什麼時間都可以的。”
說罷,青年人臉頰又不知名地紅透了,被他藏起來了。
李燭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又是這樣的情愫,令人無法忽視,極具感染力的情緒。
于是,李燭幾乎是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好,那我們下午見。”
他知道,他又被對方蠱惑了。
他看着對方紅得滴血的耳垂,躲避而過的視線,微微急促的呼吸。
像是報複一樣,他托起了青年人的手腕。
将那早就不受控制的呼吸掐斷了一樣。
當他伸出手,便知道自己也在跟随着對方失控。
他的視線落在那滴水的冰棍上,順勢而為地開口道:“化了。”
這在夏日中被吞噬的寒涼,黏膩地流淌而下,死無全屍。
張重光猛地反應過來,慌張中,幾滴落在長尾巴獵犬的頭上,滲出些顔色來。
“啊!真是對不起!!”
……
在青年人慌張處理的時候,李燭的視線也沒有從他身上便宜。
直到,他的後背一刺。
那是他與生俱來的敏銳,給他的無形警示。
有一雙眼睛,一雙貪婪的,闖入他領地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這邊。
李燭并未正面交鋒,而是怡然自得,用餘光去觀察那個隐藏在角落的家夥。
稍作定神,他就立馬恍然大悟。
那道一眨不眨的,極具侵略的視線,直愣愣穿過了他,投射在他身側的青年人身上。
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心裡的戰栗,也能夠感受到對方難以控制地釋放出的氣息,絲絲縷縷的,令他犯惡心。
李燭微微蹙眉,下意識朝着那角落看了一眼。
張重光依舊帶着笑意,在安心撫摸瓶蓋的腦袋,看起來完全沒有被驚動。
不知是真的恍惚,還是虛假的引誘。
李燭忍不住開口道:“現在要回家嗎?”
“我可以送你。”
他從張重光的臉上看出些許猶豫,這令他内心有些煩躁。
“我今天騎車來的,還停在聽江湖。”
李燭的餘光依舊警惕着,立即道:“那我把你送到湖邊。”
他不知自己的内心在起伏什麼,他有一種強烈的領地即将被侵犯的煩躁,他下意識地想要攀抓些什麼。
他甚至有種想要将眼前之人狠狠掌握在手心的強烈欲望。
哪怕,隻讓他做一隻生硬的金絲雀标本。
青年人似乎想要拒絕他,“就在對面。”
李燭的煩躁已經到達了極點,可他身上的衣冠楚楚令他依舊保持着人類應有的風度。
“我送你過去。”
他終于認了命一般,沒再試圖掙脫。
李燭的精神卻沒有因此放松,那道視線依舊沒有消失,令他十分不自在。
他注視着眼前的青年人,對方看起來相當自得,如同完全感知不到的純真獵物。
不知是僞裝的太過完美,還是真的天真。
李燭甚至有種不想打破這份虛假天真的恍然,這令他深感荒唐。
他生硬地嚼動了一下,卻沒有苦澀來填補他齒尖的縫隙,隻剩下淡淡的,自我酸澀。
突然,張重光的表情一變,那可惡的燦爛笑容終于僵直在了臉上。
不知是不是發現了那侵入者。
下一秒,青年人就猛然從他的身側穿過,朝着不知名處狂奔沖撞。
李燭的心跳突然因此停了一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對方,想要将他拉回自己的領地。
一種強烈的不安從他不知名的情愫中沖了出來。
直到那人的衣角從他的手中溜走。
他心中的不安瞬間呼嘯而起。
幾乎是刹那,心跳随着停拍而酸疼、戰栗、痙攣,直至片刻窒息。
李燭下意識呼出一口氣。
這種感覺,叫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