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斬”這個詞很敏感，阿淼和湯晗都一時間閉了嘴。阿淼還是最先趕走不安的寂靜的那個人：“還沒到結尾呢，說不定下一話就好了，反正我會支持醬油老大的。”

“萬一……呃我是說萬一啊。”湯晗試探道，“《永生花》說不定已經被腰斬了馬上要結局了怎麼辦？”

“那也不擔心啊，醬油老大很厲害的。”阿淼笃定道。

阿淼比自己還要有自信啊。

海報袋的提手被暗暗攥緊，湯晗此時有點想念姜宥，想快點見到她，告訴她有那麼多人在喜歡她。就像這些海報，大家記得很多畫面，把她的作品好好地看了一遍、兩遍，甚至于十遍百遍。

好想告訴她，你再多堅持一段時間。

沒來由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不過真的有點好奇——”阿淼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袋子，“我記得這一部的話對醬油老大來說有點敏感的，她竟然會願意賣這個周邊。”

“啊？怎麼了嗎？”

油菜似乎不清楚這件事，湯晗第一時間并沒想起來，但那張打官司結果的報告在腦海裡浮現，如同有人大力地踹開了門，記憶轟然湧入。湯晗瞪大了眼睛，她想穿越回去給自己來一拳。

《蟬蛻新死》，就是因為這個，姜宥那時才會生氣。

那天姜宥因為她提出建議修改《永生花》生氣，是因為曾經《蟬蛻新死》遭受了不禮貌的改編。

和姜宥的那些聊天記錄被用姜宥的聲音在腦袋裡說出來，電影畫面一般一幀幀閃過，姜宥的憤怒、姜宥太輕的聲音、姜宥提起《永生花》的遲疑，一切都串起來了。

湯晗在看過《天水》之後去了解了姜宥曾經的作品和經曆，往下翻她機器人似的微博就能看到那一張說明，是針對網絡上攻擊她的流言的。她不出名，彼時姜宥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拿到了金獎的漫畫新人，所以沒人在意她受到了如何無端無理的攻擊。時至今日，還有不了解全部真相的人在她的評論區問：她是之前那個耍大牌毀約的金獎作者嗎？

湯晗恨得要咬碎後槽牙，作為最該關心作者的漫畫編輯，她卻傷姜宥最狠。

太莽撞了。

“就是有人诽謗她說她耍大牌看不起别人的合作所以毀約，其實是那些人亂改編醬油老大不高興了才說要收回版權的。”阿淼憤憤地對着空氣打了兩拳。

“對……對啊，我記得她打官司都赢了的。”湯晗磕磕巴巴地附和，“還老有人在評論區問來問去。”

“啊，那好無語啊，人家都發了聲明了還有人信别人亂說，醬油老師看到肯定要傷心啊！”

油菜難得情緒激動地回應了，湯晗更加心虛，姜宥晦暗不明的眼神總在她腦海裡閃過。

“哼哼，所以我現在看到那種評論就會去給他們解釋，不懂的人不要亂說醬油老大啊！”阿淼揣起手道，她搖頭晃腦，說着自己為維護醬油老師清白英勇應對的事迹。隊伍就快要到她們，阿淼瞟一眼身側，樂呵呵地和湯晗油菜兩人說話，“就快到我了！媽呀我好緊張啊……”

“等了好久才等到能參加她的簽售會，激動了好幾天。”阿淼擡起另外一隻手，一個小禮品袋挂在手腕上，“多少年啊，終于能見到她真人了。”

那禮品袋讓湯晗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按住包裡的那一個盒子，盒子的輪廓透過包面硌在她手心，湯晗按得更緊。

她總想起試衣間燈光下的那一刻，燥熱美好，頭暈眼花，以至于她立刻就想到應該送什麼樣的禮物給姜宥。

正好她身上這件大衣是姜宥送的，也該還她一個人情。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失落，人情還清後，她們就又隻剩下工作上的聯系。

太淡了，湯晗現在覺得太淡了，或許是因為自己曾站在更濃烈的距離，所以不甘心才會攀滿内心。

沒什麼的，本就該這樣，這樣就好。

隊伍到了阿淼這裡，阿淼走向姜宥身邊的椅子坐下，坐在桌子後的人微笑着擡頭看着隊伍。

她低頭簽名的前最後一秒，湯晗看到了她的眼睛，從阿淼的身上很快地往她這邊看了一秒，接着立刻轉回阿淼身上。那雙盛了一泓清泉的眼睛，短暫地被意外出現的人勾住了心神。

但她沒有露出詫異的神情，僅僅貢獻了意料之外的一秒。

随後便開始和粉絲搭話，一如往常笑得如和煦春光。

湯晗注視着那個現在應該叫醬油的人，周圍人聲鼎沸，她坐在湯晗安靜的目光裡，一颦一笑都被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定格。

并不漫長的等待時間裡，心髒不遺餘力地跳動了百年，直到蓋過身邊的一切嘈雜。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