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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想要來探望姚允江的人不計其數,這些人幾乎是京照市第一小學附屬幼兒園内孩子的家長。
年前,京照市第一小學附屬幼兒園遭遇了一場針對性的報複打擊,一名男子混進校園内,持刀無差别攻擊幼兒内的小孩子。
當日姚允江的侄子在學校發燒了,小孩的父母沒空便讓姚允江去幫忙接孩子回家。
姚允江對上了持刀的男人,但由于校内小孩子太多,且大多數被吓到嚎啕大哭,完全沒有逃跑的能力。
捉襟見肘下,姚允江為了護住小孩子被砍數刀重傷,反應過來的老師和收到消息趕過來的保安聯合壓制住了拿刀的男人後,姚允江才被送至醫院搶救。
因為傷勢很重,姚允江一直昏迷着,不久前醫生又下了病危通知書,此刻大約還在手術室進行搶救。
姚允江無疑是個英雄,護士一臉怅然,英雄卻命在旦夕。
林既平推着輪椅到了護士說的手術室附近,手術室門口或站或坐着一些人,其中有他認識的,學校的老師、姚允江的朋友……
林既平沉默着,遲疑着沒有過去,還是姚允江的朋友兼室友楊淮看見了他。
楊淮悲痛的神情愣了下,他瞥了一眼姚允江的父母,随後悄無聲息地越過林既平。
林既平推着輪椅跟上,醫院有固定的抽煙區,此刻抽煙區沒有其他人。
楊淮面無表情道:“你來幹什麼?”
林既平突然覺得他剛才的遲疑實在太多餘了,身為受害者的他反倒要被忌憚。
“楊淮,你我都知道,我受傷并不是意外,是姚允江幹的對吧?”林既平扯了扯嘴角。
“是又怎麼樣,你有證據嗎?校方都查了,是個意外。那也就隻能是個意外了。”楊淮盯着林既平看。
“我沒有證據。”林既平心裡泛起苦澀。
楊淮聞言,悄然松了口氣。
“所以啊,沒有證據的話就不要胡說了。”
“楊淮,為了一個名額姚允江就對我下手,他配當軍人嗎?!”
楊淮眼神狠厲地看向林既平,他的好友為了救人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他怎麼不配當軍人了?
“林既平你還是直接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是學校給你的補償費不夠,還是給你重新推薦的學校你不滿意?你今天來這裡無非就是覺得好處不夠而已……”楊淮嗤之以鼻。
這時,哀嚎痛哭聲忽然響起來,楊淮渾身一顫,拔腿就跑。
手術室門口,醫生滿臉遺憾地宣布了姚允江的死亡,姚允江的父母哭成淚人,卧倒在地上,學校的老師神情哀戚地攙扶着他們。
楊淮腳步一頓,忍着悲痛停下來敬禮相送。
他瞥見身後的林既平,眼神嚴肅,“林既平,不要玷污一個烈士的身後名。”
受姚允江保護的幼兒的父母得到消息後紛紛前來送英雄最後一程,醫院裡歎息、悲痛的哭嚎聲響徹在林既平的耳邊。
而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呆坐在輪椅上,他與世界格格不入,他的世界被人群隔開,萦繞着他的是隻屬于他一個人的沉滞。
頭頂的豔陽被陰雲漸漸遮住,空氣中有股風雨欲來的寒冷潮濕,林既平推着輪椅離開了醫院。
空軍工程大學。
林既平擡眸看着頭頂的學校牌匾。
穿着軍裝的執勤人員邁着沉穩的步伐朝學校門口的可疑人員林既平走去,雖然林既平是個坐輪椅的,看起來沒什麼危險性,但執勤人員的右手始終緊繃着,保持警惕。
“您好,先生,這裡不能停留。”
林既平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意,從背包裡拿出他之前的校園卡遞給對方檢查。
“我是今年這一屆的大一生,因傷退學,我有點事想找學校的老師。可以讓我進去一趟嗎?”
執勤人員确認校園卡無異後,領着林既平去了值班室,讓他打電話給老師,等老師來值班室帶他進去。
林既平打了電話,接到電話的老師很是驚訝,很快就來值班室接他到他的辦公室。
“林同學,你的腿怎麼又夾上鋼闆了,還有……你來是新學校那邊有什麼交接上的問題嗎?”
學校給林既平推薦的新學校是華城的一所985大學。
林既平搖了搖頭,“我的腿沒事,老師您先聽聽這個……”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開始播放錄音——
【楊淮,你我都知道,我受傷并不是意外,是姚允江幹的對吧?
是又怎麼樣,你有證據嗎?校方都查了,是個意外。那也就隻能是個意外了。
……】
老師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當初上面準備組建一支悍隊,林既平和姚允江兩人脫穎而出,但名額隻有一個。
然而很快原本更為優秀的林既平忽然在一次演練中受了嚴重的傷。
學校老師不是沒有懷疑過,但調查了好幾次都顯示隻是一個意外,他們也不可能毫無證據就處置姚允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