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和十六年,春。
魔教矗立于兩座巍峨峻峰,兩峰間,瀑布飛瀉,寒氣逼人。
魔界沒有四季,隻有酷熱霜寒。
春日莅臨,掩埋了魔界半年的飛雪停歇。
魔教内,兩三結群的侍女忙裡偷閑,竊聲私語。
“許洵破化神了,現在修為已經比我們小少主要高了。”
“前幾年不是才破元嬰嗎?他這是後天開竅了?”
“難說,也不知道我們小少主什麼時候才破化神,卡幾十年了。”
“……”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天,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宮阙屋檐上,坐了位紫衣女子。
紫紗外衫繡鳳,内襯白色錦服,腰間卷一長鞭,華服之下,銀鍊系腳腕,雙腳不着步履,輕輕搖晃。
她鳳眸妩媚風情,眼尾勾着淡淡的紅色眼影,皮膚白而泛光,此時她唇角微勾,悠悠聽着下面兩個侍女談論。
聽到倆女說到她可能不敵許洵,她才不屑又輕佻地笑出聲。
兩個侍女聽到動靜,脯一轉身,仰頭望去,得見女子真容後齊齊跪下。
“見過少主。”
顔绮一擺手令其免禮,半身側卧于屋檐,道:“放心,就算給許洵一百年,他也比不過我。”
她可沒見過哪家修士破化神不引雷劫的。
侍女汗津津,不敢起來:“少主恕罪。”
“哼。”顔绮冷哼一聲,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她走後兩個侍女才顫顫巍巍起身。
其中一女子略為不滿:“我們小少主太狂傲了,将來免不了吃大虧。”
另一女子忙捂住她嘴,叫她噤聲。
顔绮往魔教外走,穿過帷幕層層疊疊的大堂。
青色紗帳無風自動,殿堂樓閣雍容大氣,不像一個魔頭聚集之地,更像仙門百家。
一路行至懸崖峭壁,方見魔兵攔路。
風雪已然融化,空氣裡殘餘清透涼感。
顔绮目視前方,長槍交叉阻攔,兩個魔兵對她的到來嚴陣以待。
“讓開。”女子聲調漠然,如覆上一層冰雪。
“教主有令,少主這幾日不得出門。”
顔绮一句話說不通,眼都沒擡,一揮手把魔兵打飛,強闖過瀑布。
将要離開時,身後有人氣急敗壞叫住她:“小少主三思。你不能去仙界,仙魔動蕩,你去會有危險的。”
“有何可懼?”顔绮回眸,長鞭自腰間抽出,甩飛一衆攻過來的魔兵。
她看到被衆人簇擁在中心的威嚴男子,冷笑一聲。
最終頭也不回跳下懸崖。
她身形墜落,萬丈高空中施法,在瀑布氤氲的水汽中化為紛紛揚揚的細雪,再也不見。
半時辰後,顔绮在仙界某片不毛之地落身。
她的靈力時而混亂暴動,卡在元嬰巅峰幾十年,每次突破都會失敗。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想來仙界。
魔教處于魔界邊緣,離其最近的一個出口有一座城,名喚默城。
除默城外,還有一些偏僻的沒有名字的小城。
顔绮就近入城,初來仙界,隻覺得荒涼。
城鎮内人煙也稀少,偶爾才能在大街上看見一兩個人影。
“魔教少主屠殺徐家莊,人命樁樁,罪不容誅!”
街上傳來說書人的怒喝,聲情并茂,感人肺腑。
路過的顔绮:“?”
魔教少主說誰?她?
顔绮眯了眯眸,走進酒樓。
酒樓破落,她挑了一處還算幹淨的角落坐下。
說書人于中央案首,一邊捋胡子一邊放聲講解道:“這魔教妖女可不是簡單人物,十歲築基,百歲元嬰,手眼通天,一來仙界,就無視仙魔兩界和平條約,屠殺東都徐家莊!”
“……”顔绮倚牆阖眸,聽這說書人還能怎麼編。
一回說完,說書人下場回屋。
他手裡抛着金銀不亦樂乎,兩眼放光。
關上門一轉身,脖頸處涼意抵上動脈,吓得他腿都軟了。
手沒拿穩,銀子“匡咚”一聲落地,他舉起雙手,又驚又懼。
“你你你,是誰,别殺我,你想要錢,我有,我有。”
“呵,”顔绮一用力,匕首在他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線,“我要你的錢幹什麼?”
說書人顫抖地看着橫在下方的刀刃,欲哭無淚:“你,你想要什麼?”
顔绮輕飄飄收起匕首,漫不經心在手上轉了幾圈,“誰讓你散播的謠言?”
說書人懵:“什麼?”
顔绮接着道:“魔教少主屠殺徐家莊。”
說書人明白了,他連連道:“有人買通我說的,不是我想散播的,那人,那人叫張九!”
說完他見顔绮沒反應,以為她不滿意,一撲通跪下,求饒:“放過我吧,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久久沒動靜,說書人跪了半晌也沒個動靜,大着膽子悄悄擡起頭,眼前已經沒人了,隻留下一陣風。
顔绮持一符咒,默念咒語後點按于掌心一銀錠上。
說書人膽小懦弱,沒膽子騙她,這銀子是張九給的,她就可以用追蹤符找到他。
符咒銀錠都碎為齑粉,淡淡的藍色微光閃動。
顔绮松手,藍光向一小巷延伸。
她倒要看看什麼蠢貨在造謠她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