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攸甯沉默地望着灰黃的天,算是默認了。
“這沒問題,工部那幾個官吏不是正好要勘測水位什麼的,這陣子正是時候。”
周攸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又低頭喝了口粥。
馬展白離得最近,心裡總有些毛毛的,恨不能把頭埋進粥碗裡。
他邊上的是錢勇,跟他一個樣,吃的頭也不敢擡。
周攸甯大掌抓着碗,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碗邊沿,不知道在想什麼。
邊上的五個人反而被他吓得大氣不敢出。
“秋收那幾日,我要是不在……”
終于等到他開口,五個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李蠻嘴快,“将軍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們呢!”
周攸甯看他一眼沒說話,李蠻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垂下頭,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叫你嘴快。
李蠻讪笑着,“我的意思是,将軍定然是有大事要忙,這邊情況穩定,将軍大可放心。”
其他四人都在裝死不說話,吃飯吃的很認真,其中一個碗都空了,還在低頭舔碗。
這段時日,将軍心情不好,不僅不在他們面前炫耀自己夫人做的物件了,還埋頭幹活,恨不能不休息。
将軍自己倒是還好,整天幹活,都顯得精神抖擻的,即便一身土,瞧着也是一派俊朗非凡。打飯的婆子見了還會心疼他太賣力瘦了,給多打些肉腥。
苦了他們幾個整日埋頭苦幹,人都老了幾歲,打飯的婆子半點不心疼不說,還給的少了,這讓他們上哪裡說理去?
他們幾個暗暗猜測估計是跟夫人鬧了矛盾,拿他們幾個撒火呢。
偏偏将軍是個擰巴的性子,自己不高興了好幾日,都沒膽子去問一問。
他們幾個自然想着推波助瀾幫上一幫,這幾日旁敲側擊的說些他們惹惱了娘子,該如何補救的話。
他們想當然的認為定然是将軍剛剛新婚,便出了遠門,這才惹了夫人不快,便莽着勁兒勸将軍低頭認錯,多哄哄,女兒家總是要你先服軟的,這不就心情好了?
誰料他們幾個這幾日說了這麼些辦法,想着能幫将軍哄哄将軍夫人的,結果将軍的臉色卻越來越差,他們也是有苦難言啊。
天知道他們今日聽見周攸甯終于要離開,心裡有多開心。
将軍可算是開了竅,知道該去哄一哄了,女兒家的脾氣哄哄也便好了,偏将軍拿不下臉面,不肯低頭。
周攸甯收回視線沒有再看着李蠻,李蠻心裡松了一口氣。
要去找她嗎?
周攸甯無意識地抓緊了碗,心裡的想法躊躇不定。
可也許是思念占了上風,他的想法還是一點點地傾向于去找葉蓁蓁。
淮南距離蘇陽不遠,快馬加鞭的話五日便能趕到。
他心中默默算着時間,若是不眠不休地趕路,時間還能縮到三日。
可是,她會想要見我嗎?會不會嫌我礙事?
算着算着,心裡又突然冒出來這麼個念頭。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
他無奈地阖眼,心中長長一歎。
慢慢地還是下了決斷。
他将手裡吃了一半的雜面饅頭大口吃完,猛地起身,對着蹲着的幾個人說道,“我這會兒出發,明日便給百姓放秋收假,今日的工錢多算一天結給他們。至于左大人那邊要勘測水位,路線之類的,你們幾個陪着,約莫十天,我必回來。”
五人面對正事一個比一個認真,嘴裡的饅頭也不嚼了,點頭齊聲道:“是!将軍慢走,路上小心。”
周攸甯點點頭,扭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走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慢慢地跑了起來,心裡的歡騰是無法掩飾的。
不遠處系着他的馬,他跑過去,氣都沒喘勻,翻身上馬,勁瘦的腰身在空中滑出個漂亮幹淨的弧度,轉眼間人就跨坐在馬上了。
他勒緊缰繩,雙腿用力夾緊馬腹,微微一用力,嘴裡高喝一聲,“駕!”
馬兒立時撒開四蹄,如離弦之箭一般飛蹿出去,眨眼便不見了蹤影,隻餘下漫天的黃塵。
“果然是新婚夫婦啊,瞧将軍心急的嘞!”那邊坐着的五人瞧見周攸甯這一連串的動作,臉上都露出來心照不宣的笑容。
“你還好意思說将軍!”李蠻輕怼了一下身邊錢勇的胳膊,“你忘了自己剛成婚的那副德行了?”
“那怎麼了?”錢勇半點不羞恥,轉而笑話起李蠻,“你又好到哪裡去了,之前抱着媳婦哭的人不是你?”
李蠻的黑臉霎時紅了,“别胡說!我可沒有。”
衆人紛紛笑起來,全是打趣揶揄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