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迎來客棧,葉蓁蓁又找趙掌櫃開了間房給賤娘和何氏一同住。
何氏還未醒來,身子正是弱的時候,身邊需要人照顧,賤娘因着今日的事情怕是也受了不少驚吓,葉蓁蓁有意讓二人多休息一下。
将人安頓好,她才帶着素和回了自己房間。
“姑娘,這二人你準備如何處置?”素和知道葉蓁蓁心善,可将人救下便罷了,何必還帶在身邊,随便找一個地方打發了便是。
葉蓁蓁耍了好一會兒嘴皮子,去的時候天還亮着,此時已經擦黑了。
她取了杯中的熱茶潤了潤嗓子,“賤娘心性不錯,我身邊缺人手,留着她倒也不錯。”
“可是……”
素和話還未說完,外頭突然響起來一聲極為細小的響動,若非她武義不錯,隻怕也聽不見。
她立時冷了眉目,将葉蓁蓁擋在身後,輕喝一聲:“誰!”
外頭人卻好像被她吓着了一般,沒了聲響。
素和面色一暗,正要出門查探,葉蓁蓁拉住她,輕聲道:“是賤娘。”
素和有些意外,葉蓁蓁卻早已起身走過去開了門。
門口賤娘站在門前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不過她本就是個孩子,受了驚吓更是十足的可憐。
眼淚在她眼眶裡打着轉,她顫巍巍地說道:“姐姐,我什麼也沒聽見,我不是故意的。”
她來的遲,加上客棧隔音還可以,葉蓁蓁二人說話聲音不大,她确實不曾聽見什麼。
葉蓁蓁沒說什麼,将人牽着進了房門,讓人坐下。
見真是她,素和依舊冷着臉,對這個從她身上偷了錢袋的女孩,她實在不是太喜歡,一則是覺得在她身上丢了面子,二來便是覺得這人實在是個麻煩。
她沒有多說什麼,走到一邊去眼不見為淨。
賤娘似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也隻是縮着身子等候發落。
葉蓁蓁溫柔地笑了笑,“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沒有被責怪,賤娘頗覺得有些意外,可更多的是欣喜,她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恩人姐姐,你買下我們,我便是你的仆從了,我想要請姐姐為我改名。”
葉蓁蓁微微一愣,訝異在她面上浮現,随後是眼中漾開的點點笑意。
“你果真這般想?”
“嗯!”十分用力的一聲。
葉蓁蓁是存了收徒的心思的,她想要籌備醫堂,可醫堂中人員不足。賤娘是個好苗子,心性堅韌,行事果敢,最難得的一點是:明明身陷囹圄卻也并未完全自甘堕落,會覺得做錯事而感到愧疚,也不曾被貪心蒙蔽頭腦,這一點十分重要。
即使賤娘自己不提,她也是要給賤娘換個名字的,可賤娘自己開口求了,意義卻大有不同。
這說明她自己本身便從不想陷入淤泥之中,是想要重獲新生的。
葉蓁蓁眼裡閃動着欣賞的光,思慮片刻才說了兩個字:“熙月。”
“熙月如何?”她嘴角是溫和明媚的笑意,看向賤娘的眼中是滿滿的微弱但耀眼的熒光。
“熙月……”賤娘呢喃着,眼裡一點點綻放出光彩,雙眸亮的驚人。
“很好聽的名字。”她點着頭,難得露出笑顔,又迫不及待地問道:“不知是哪兩個字?”
“《詩經》有一句話叫作:‘日就月将,學有緝熙于光明。'我覺得很稱你。”葉蓁蓁輕柔地說着,面上的笑意不減,“你既然逃出了那個吃人的家,便也算是得見光明,日後便作新生。”
“謝謝姑娘!”熙月唇角的笑意越擴越大,慢慢地自眼角滲出淚來,“熙月……熙月,熙月!”
她呢喃了好幾遍這個名字,越來越大聲,仿佛從中真的能獲得某種力量一般,得以沖破黑暗得見光明。
熙月騰的起來,面對着葉蓁蓁跪下,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半點不留勁,額頭登時便紅了一片。
葉蓁蓁忙叫她起來,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熙月感激主子賜名,日後定當跟随主子,當牛做驢也願意。”熙月紅着眼,她不曾讀過書,不識得什麼字,她隻知道勞作若是有牛或是驢就能省些力氣,活也能幹好,她想着日後便當是牛驢,隻供葉蓁蓁驅使,也算是報答恩情。
葉蓁蓁哭笑不得,不曾見過這般将自己拿牛驢作比的,她很是無奈,拉着人起來。
“你先起來,别動不動就跪下,仔細傷了膝蓋,你年紀小,骨頭正是脆的時候,傷了不定該如何呢!”
熙月不懂這些,聽着葉蓁蓁的指令,乖順地站直身子。
“先坐下吧,有些話我先同你說明白。”見人傻站着,葉蓁蓁又叫她坐下。
熙月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半點不帶違反的。
“我今日說是買下你和你母親,其實也不過是想要救你出魔窟罷了。”葉蓁蓁說明想法,“你父親那個性子,日後指不定如何虐待你們母女,你也是知道的,若非出此下策,隻怕很難将你們二人安然帶出來。”
熙月愣住了,微紅的眼眶發熱,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茫茫然的沒有着落,她聽不明白葉蓁蓁的意思,這話難道是要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