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攸甯卻又一次沉默了,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大理寺官衙的方向,葉蓁蓁已經進了正堂,在此處早就瞧不見人影了,可他還是望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喬。
燕京蘭無語地看着他,還以為他又要變成悶葫蘆了,卻冷不丁地聽見他冒出一句話來。
“我放心不下。”
那聲音跟個落魄小狗似的,聽得叫人心酸。
燕京蘭聽得牙酸,隻覺得這些個談戀愛的男女各個都是這樣叫人沒眼看,嘴裡說着要給她自由,要她自己決斷,可私心裡卻又放不下,巴巴地守着還不叫人知道。
他看得無語,隻覺人與人之間的悲歡确實不相通,也懶得再勸,自顧自地斟茶作樂,順便瞧瞧這陷入情愛之中的周攸甯下茶點。
大理寺卿江書月大早上便得了底下人通傳,說是與平武侯結親的那位葉氏女前來擊鼓,央他審案。
他率先接了衙役遞來的狀紙仔細瞧過,發覺這事情他并未聽聞。
“這事情我怎會不知?”江書月看向一旁的大理寺少卿俞正海。
俞正海接過狀紙瞧了瞧,也跟着一道搖頭,“這樁案子并不大,我也不曾聽聞,許是底下人接的手,不曾過問過大人意思。”
“來人,去探探這案子原委。”江書月高呼一聲,立時有人接了令下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回來,“回大人,确有此事。”
“如今涉事之人在哪?”
“那人被收押在大理寺監牢,隻是……”衙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江書月直覺不好,急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說個分明。”
衙役這才不敢隐瞞,将事情一一說明白,“這案子發生不久,是昨日的事情,隻是寺正方接手,覺得案子并不大,可以處理,便先将人收押在了監牢裡頭,本打算今日審理,誰料這葉院使的女兒來的這般快,案子還未審,她先一紙訴狀告到了大人這裡。”
“隻是如此,你方才遮掩什麼?”江書月狐疑地看向他。
衙役面露難色,低垂着頭片刻才全盤托出,“因為昨日寺正已經吩咐給人用刑了。”
“胡鬧!”江書月怒喝一聲,哪裡有案子還未審理就率先用刑的道理?
江書月眉心微皺,直覺這事情是個燙手山芋,這案子不難辦,甚至處罰也不重,可明顯是有人蓄意要刁難這葉氏女,這背後之人怕是也不好得罪。
這刁難雖不見得多嚴重,可葉蓁蓁親自來了,這案子便不能置之不理,勢必是要鬧大了,到時候隻怕兩頭得罪人。
江書月頗覺得有些棘手,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轉頭詢問起俞正海的意思,“俞大人如何看?”
俞正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的心思同江書月一緻,也覺得這事情難辦。
幾個人束手無策在堂後思來想去良久,決定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由江書月出面先把葉蓁蓁勸回去,這案子便草草結了,人也趕緊放了,省的到時候出事。
打定主意,江書月便先出去見了葉蓁蓁。
葉蓁蓁原本在堂上等,幾個衙役不敢懈怠,搬了凳子給她,她推辭不過才在凳子上坐下了。
見了江書月出來,幾個衙役向他行禮,葉蓁蓁看出這位便是大理寺卿,也匆忙自凳子上起身拱手行禮,“民女見過大人。”
“葉姑娘快快請起。”江書月虛虛一扶,示意她起身。“葉姑娘來此的意思,本官已經知道了,這案子不難辦,我已經了解原委,确實是有人冤枉了姑娘家中掌櫃,我已經下令将人放了,姑娘這便可以回府去了。”
葉蓁蓁聽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立馬答應下來,“大人可否先讓我見見我的人。”
江書月臉色一僵,沒想到她竟然沒有應承,幹笑着說道,“自然可以。”
“來人,将那人帶上來。”他扭頭沖身側人吩咐。
等幾個衙役将尋芷擡上來的時候,葉蓁蓁瞬間便紅了眼眶。
江書月面色也十分難看,他隻道用了刑,卻不知将人傷的這樣重。他一時也拉不下臉來勸人回去将這事情擱下不理。
尋芷幾乎沒了意識,身上的衣料被血浸透,不知是不是素和給的藥起了作用,那些血都被凝成了血痂。他的面色灰白,唇瓣毫無血色,手無力地垂在擔架外頭,随着擡他的人的動作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