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吓着了,竟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你是狗嗎!”江野驚恐地罵了一句,迅速松開拽着柏塵竹的手,轉而一鐵拳狠狠砸到中年男子腦門上,力道大到中年男子的黃牙被打掉了一顆,飛出去落在地上。
然而那中年男子似乎沒有痛覺,搖搖晃晃站穩後,頂着發紅的腦門,複又朝老闆撲去,老闆閃得快,他沒能撲到,卻抓住了被桌椅絆倒的柏塵竹。
柏塵竹撐着翻倒的桌子起身,反手扭住這人手腕一甩,同時腳上隔着椅子把人踹開。
饒是如此,手臂上還是被撓破了皮。柏塵竹面色難看,看看手臂上的傷口又看看那中年男子。
他知道,這估計就是最先感染的那一批人了。
正在燒烤攤裡四人上演追逐戲的時候。
安全感滿滿的警笛聲響了起來,一輛閃着紅□□的面包車迅速開了過來。老闆松了口氣,皺眉瞥了眼另外三人,經驗豐富的老闆早早打了電話。
四人都進了局子。
中年男子因為到處攀咬人,被認為疑似最近流行的新型狂犬病,急急送去醫院。剩下三人在調解下,該賠的賠,該道歉的道歉。
前腳剛出了門,柏塵竹就聽到江野冷哼了一聲。
柏塵竹捂着自己手臂上處理好的傷口,轉頭看見江野鼻青臉腫的臉,估摸着自己臉上也沒好多少。
“啧。”他摸了下自己嘴角腫脹處,不滿意地皺了皺臉。
江野早脫了外套,裡面是件白背心,流暢卻又并不誇張的肌肉線條,寫滿了不好惹。
他把髒了的花襯衫往上一甩,搭在肩上,沖柏塵竹宣告着:“姓柏的,你死定了。”
“哦。”柏塵竹并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視線在他包紮好的手臂上滑過,看向前方。
鬧劇總歸要收場。柏塵竹知道這具身體有着難以治愈的先天性心髒病,能不能活到末世都是一個問題。江野作為被偏愛的主角,就算被咬了都死不了,肯定和他不一樣。
一想到這裡,就更氣了。柏塵竹面無表情頂了頂帶着鐵鏽味的口腔内壁,陳述道:“我們不會再見。”
“哈?想得美。”江野冷笑着,眸中想要把眼前人生吃了的狠意沒有消掉半分,反而更濃了。
他盯着柏塵竹的模樣,就像一匹看中了獵物的狼,不咬死不罷休,“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挖出來。”
柏塵竹隻是恹恹看了他一眼。因為疲倦,他臉上的社交面具早早卸去,内裡的冷漠畢露無遺,而今卷了卷袖子,轉身走了。
高挑的背影漸漸融入黑暗,沒有一點回聲。
那副不當一回事的模樣,讓江野心裡堵了口悶氣,抓心撓肺的難受,又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消解那份難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他回去就開始高燒不止,蒙頭就睡,暴躁易怒的脾性叫身邊人不敢輕易動他,讓他一覺睡到不知何年何月。
痛。
渾身被肢解了一般的疼,本就暴烈的脾性越發不受控制,房間被霍霍的不成樣子,滿地家具殘骸,隻剩四面牆還算完整。
黑暗裡,滿頭大汗的江野輾轉反側,心髒在胸腔急促跳動,皮膚燒成紅色,遍布汗水,赫赫喘着灼熱的氣息。
在心跳撲通撲通達到某個頂峰,他宛如被抛上頂峰的渺小砂礫,倏然墜落看不到底的無邊黑暗。
在不斷墜下的恐慌中,床上昏迷的人擡起雙手死死往上抓着空氣,卻什麼都攀不住,手臂青筋浮現,痛苦的低吟在房間内回蕩。
直到某個瞬間,他猛地睜開眼,坐直了身,捂着脖子往死裡咳,要把心肝脾肺腎全咳出來為止,咳得嗓子撕裂,氣管辣癢,急喘不止。
安靜的黑夜裡,江野滿眼紅絲,驚疑不定打量着房間的一切。
時間仿若停止了,床上的人一動未動,像石雕般失去活力,隻有一雙黑瞳滾動着。
江野猛地轉身向床頭櫃撲去,抖着手拿起床頭櫃的手機,屏幕的光映出他癫狂的模樣。
手機顯示的時間驗證了他大膽的猜想。
與此同時,一個人名随着軟件通知冒了出來。
王欣欣:江野,你怎麼不理我?身體好些了嗎?
這誰?江野艱難地從久遠的記憶裡翻找出王欣欣這個人,确認了她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過客,便把她抛到腦後。
他撸了把汗津津的腦袋,赤腳下了床,踉踉跄跄,拿起床頭櫃的煙,踩着滿地狼藉走到陽台上。
燈光璀璨的夜晚,樓下繁華的車流五光十色,樓上卻是難得的安甯。
江野靠着冰冷的欄杆,深深吸了口新鮮的口氣,無比迷戀,無比沉醉,無比懷念。
沒有喪屍的吼叫,沒有大難臨頭的不安,沒有反目成仇的同伴。
簡直像死前的美夢一樣。
咔嚓一聲,細小的火苗照亮了江野平靜的臉。
然而他的手是抖的,火苗晃來晃去都碰不到煙頭。
江野扯了扯蒼白的唇角,露出個苦笑。他把打火機随手一扔,煙嘴苦澀,他雙手撐着雕花欄杆,貪婪而留戀地俯視着夜景。
風一吹,布滿細汗的軀體遍布寒意。
江野從喜悅中冷靜下來,他後知後覺低頭點開手機,認真地查看日曆,回想過往。
屏幕的光映照着江野逐漸黯淡的眼眸。旋即,他失望地把手機往後一扔,旋身靠在了欄杆上。
現在的江野,說不清到底是自己獲得了未來的記憶,還是十年後的‘他’重回末世初了。
但有一樣是肯定的——黑夜隐藏了一切污濁,各國領導層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血案,病毒的蔓延是既定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