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下人看了連忙跟上,一行人終于離去。徐臻看着地上的銀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嗡嗡響,雙眼通紅。她抓起地上的銀子用盡力氣朝徐緻先扔去可是卻連他的馬都沒有碰上,銀子在地上滾碌碌滾了幾圈兒然後被馬車邊的一個仆人快速撿起迅速踹在了袖子裡。徐緻先回頭隻看到徐臻憋得通紅咬牙切齒又五彩斑斓的臉,他想要再說點兒什麼又被徐柏打斷。
“小先,我說算了。眼下你叔一家剛剛遭難,念着往日裡他對你的好積點兒德,别再惹事了好嗎?”徐柏看着跟上來的徐緻先道。
徐緻先一聽這話就沒好氣道 :“哼,對我好,不過是自己沒有兒子,想要我給他養老,後來被那壞女人迷了心竅就把我們一家丢在了一邊。”
徐柏聽了徐緻先的話罵道:“混賬,不許你這麼說你叔。你現在的吃的、穿的、用的哪個不是你叔給的?再說我揍你。”
劉氏聞言道:“徐柏你平日裡不想起教育兒子今天想起來了,在這兒耍什麼威風呢。”
徐柏道:“你!我往日裡倒是想教育,你讓嗎?還不都是你慣得。”
劉氏一聽這話也來了氣,道:“哦,現在埋怨起我來了,合着都是我的不是,那我走,我走行不行,我給你騰地方不在這兒礙你的眼。”劉氏越說越氣。
“好了。”徐柏大喝一聲,一把拽住了劉氏,這少見的硬氣竟然一下子把劉氏震懾住了,劉氏臉色一陣兒發白諾諾不敢言語。徐柏看劉氏這樣又有些愧疚,小聲道:“玉娘,都是我的錯,今天不鬧了好不好,哎,楊兒家如今這樣我心裡難受啊,你也是看着楊兒長大的,你忍心在這時候鬧起來。”劉氏聽完默默不說話,是啊徐楊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雖說這幾年有些生分,可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一場大火什麼都沒了,眼下他們一家屍骨未寒,不能在此時還讓他們走的不安生。劉氏道:“行了,别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快去看看吧。”原來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徐府大門前。隻是,哪裡還需要進去,大門已經被燒毀,漏出大大的門洞,一樣就看到了裡面的一片焦黑。
“啊!”
“天哪…”
兩人齊齊發出驚呼,後面也此起彼伏地傳出抽氣聲。一切耳聞都不如切眼所見來的震撼。
靜了片刻,徐柏終于回過神來道:“快,快進去看看。”說完匆匆向裡走去,其他人連忙跟上。
“徐大老爺。”剛穿過院牆,旁邊躺着休息的衙役就看到了,連忙走了過來道。
徐柏連忙停了下來,對兩人道:“辛苦二位差爺了”說着又掏出一錠銀子來,遞上前道:“小小心意,二位爺拿去喝茶。替我向郡守大人帶話,多虧大人,小人才能及時趕過來。帶小人辦完了小弟一家的喪事,定攜厚禮拜訪大人。”
原來徐柏不是收到了紅菱的口信來的。
兩個衙役一邊客套,一邊收了銀子。寒暄了兩句,保證一定把話帶到,然後就告辭而去。
兩人等到沒人的地方,一個衙役道:“刀哥,在裡面找到什麼寶貝沒有?”
另一個道:“你不是跟我一起呢嗎?哪有什麼,好東西都被郡守大人拉走了。”
“你說,這徐老爺一家是得罪了什麼人遭此橫禍?”
“嘿!這誰知道,不過啊,我知道這徐家一倒,可是有好幾家要起來。這個徐老爺就算有鋪子也是守不住的,而且是個不能管事的。這麼大的事兒,他連報官都沒報,他不報官,我們大人怎麼可能幫他查?”
“大人不是派我們來了?”
“我們來大人怎麼說的?可不是查案的。我說你可别多管閑事,這案子不好查,而且啊也沒人會去查!”
“為什麼啊?”
另一個衙役沒有再說,隻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兩人轉移話題議論着郡守拉走了什麼東西漸漸遠去。
徐宅内,徐柏等人一路大步向前,橫沖直撞,來到一處廢墟前終于小心翼翼起來,道:“都小心翻檢,看看能不能找到楊兒他們的屍骨。”原來是來到了青楊院前。下人聞言稱是,開始小心翼翼起來。但哪裡又能找到什麼屍骨,一切都燒得幹幹淨淨,連一塊大點兒的渣都沒有,隻有黑灰。劉氏帶人來到徐臻的院子裡,找起來,依然是燒得幹幹淨淨。眼看天快黑了,徐緻先看、受不了了道:“爹,您就算是翻出天來,也翻不出什麼。我看不如把這些灰帶些回去,找個東西裝了,就當是給叔叔他們安葬了。” 說的徐柏沉默下來,最後也隻好這麼辦。叫人去買了三個罐子裝了些灰,然後帶着瓶子離去。
看着馬車漸漸遠去,徐臻終于走了出來,她再也提不起一絲要叫大伯的勇氣。但是她一直在外面沒有離去,這裡是她的家。她聽到了那兩個衙役的話,也看到了徐柏一行人的所作所為,對于其他人不再抱有一絲希望。
徐臻慢慢踱步走到青楊院前,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又落下淚來。過了一會兒,徐臻爬着上前去,拿出包袱,從畫本上扯了幾張紙疊了疊趁着夕陽的最後幾縷餘晖裝了一包灰包了起來。徐臻在黑暗無邊的夜色下暗暗道,爹娘,請恕女兒不孝,不能給你們妥善安葬,隻能以這種方式安放你們,你們放心,女兒一定查明真相給你們報仇,不讓你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看着昔日讨好她的徐緻先的另一幅面孔,看着衆人忙着瓜分他家留下的東西,又看着燒的一點兒渣都不剩的院子,徐臻心裡恨意燃燒了起來。覺得什麼人都靠不住,隻有自己,才能給她爹娘報仇雪恨了,她暗暗下決心要憑借自己的努力查明這一切為慘死的爹娘和所有人報仇。徐臻又祭拜一番,然後拿出一個包子吃了起來。吃完,靠着圍牆枕着包袱睡了下來,靜靜等待第二天的天亮。
第二天,第一縷陽光灑在徐臻的臉上時,徐臻就睜開了雙眼,吃了最後一個包子,拿起包袱就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順着出城的人流,向城外走去。與她一起出城的,還有看到徐大老爺一家的馬車遠去以為徐臻也在其中的紅菱,隻是她們朝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