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仙門的記憶的最後,是段遲意擁抱住她,在她眉心落下的一吻。
像初春的風,吹散一切刺骨的嚴寒,溫和包容,生機勃勃,叫人心生期待。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帶着點笑意:
“黎落,我們逃吧。”
*
人界,百卉城。
黎落頭上頂着一個鮮花綠葉交纏編成的花環,在花叢裡蹲守了不知多久。
直到她打到第三個盹兒的時候,才終于聽到獵物上鈎、籠子鎖扣合上的聲音。
她急忙爬起來,抖落一身花瓣,顧不得去看挂在花枝上的花環,伸手将那可惡的偷花賊從籠子裡揪了出來。
毛茸茸一團,巴掌大,上半身像兔子,尾巴卻像松鼠,整體看着卻又像老鼠。
剛被黎落從籠子裡拿出來,那四不像的“賊”便一個勁兒得抖了起來,看着害怕極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活活吓死。
沒想到抓住的是這麼個小東西。
黎落愣了一下,手指忽然傳來劇痛。
她吃痛松手,那“偷花賊”便趁機掙脫她的手,跳到地上後飛快消失在花叢深處,隻在她掌心留下一朵啃了一半的花,以及食指上一個鮮紅的血珠。
蹲守一整天,非但沒抓着,竟還被它咬了!
黎落怒氣沖沖地回了屋子,左右轉了一圈,将桌子上的水壺提起來,朝着自己的手一沖亂沖。
血珠被沖走,傷口沒有立馬愈合,很快又溢出了新的血珠。
她暴躁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一人從背後靠近她,準确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另一隻手拿了一塊細布,幫她仔細擦幹。
清冷的香将她包裹着,平複了心裡的煩躁。
黎落仰頭,後腦勺便頂在段遲意胸膛上。
手被段遲意抓着,她沖他眨巴眼睛:
“段遲意,我被賊咬了。”
擦幹水後,段遲意沒有松開她的手腕,而是順勢握住。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聞言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
“疼嗎?”
黎落在他懷裡誇張地點頭。
段遲意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在被黎落發現前,已換了副擔憂神情:
“不好,那賊有毒。”
黎落“啊”得一聲。
段遲意鄭重其事地看着她的指尖,聲音也變得嚴肅:
“你有沒有感到頭暈不适?”
看見他這副模樣,黎落自己也拿不準了。
難道那長的像老鼠一樣的東西真的有毒?
可是她剛剛沒發現啊?
黎落從段遲意懷裡鑽出來,右手仍被他拉着,隻是換了個方向,兩人面對面站着。
她也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指,那上面留着個細小的口子,隐約的紅從表皮滲出來。
段遲意的目光嚴肅、擔憂、凝重。
看得她莫名也跟着緊張。
“真的有毒嗎?”
黎落不禁皺眉:“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有點頭暈……”
她想抽回手,好仔細看看那傷口。
誰知段遲意非但沒有松手,還忽然低下頭,猝不及防吻上她指尖。
十指連心,柔軟的觸感帶着點冰涼,仿佛一片雪花輕輕飄落在她心口……
黎落的心髒蓦地一跳。
她意識到段遲意在耍她,但是卻沒能發出火來。
因為她感覺到那兩片雙唇并不隻是簡單地貼在她指尖,反而微微分開,幾乎是将她的指腹都半含進去一般,潮濕溫熱的氣息觸碰她的指尖皮膚,來回輕啄……
黎落手腕一顫。
段遲意已擡起了頭。
他眉眼間帶着笑意,五指扣在她手腕上輕輕摩挲,感受到她的脈搏跳動得格外快。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黎落,雙眸中水汽彌漫,低聲詢問:
“還疼嗎?”
黎落愣了兩秒,回過神來。
她猛得抽回自己的手,這次沒有遇到阻力,很輕松地脫離了段遲意的“挾制”。
“你吓唬我!”
她不高興,發出指控:
“我都被你吓得頭暈了!”
“抱歉。”
段遲意道歉說的熟練,回回叫她啞口無言。
黎落撅嘴,“哼”了一聲。
段遲意伸手,從她頭上取下一片白日裡殘留的花瓣,又道:
“你還真怪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什麼時辰?”
黎落扭頭,發現窗外已是夕陽落幕,月華滿墀。
她昨天跟段遲意說自己要吃蝦餃水晶包鮮花餅和糖油果子,今天一大早他就去忙活着做飯。
自己原本想跟着去吃新鮮熱乎的,誰知竟被那偷花賊打斷,她在花叢裡一蹲就是一整天,全然忘了吃飯這回事!
這會兒她才看見,桌子上還擺着個食盒,似乎等了她很久。
黎落頓時心虛。
但她仍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我本來就想晚上當夜宵吃的,現在正是時候。”
段遲意靜靜看着她。
黎落自知理虧,不與他的目光接觸,左顧右盼一番後,這才若無其事地從他身側繞去到桌子旁,拿起盤子裡的點心便朝嘴裡塞。
本打算囫囵咽下去給他個面子,誰知那點心蒸得極好,表皮松軟,内裡流心,甫一咬開便盈了滿嘴清甜。
黎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來不及咽下去便連連點頭:
“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