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榮感覺心裡酸酸的。
破妄劍已經是世間頂好的劍了,黎落竟然還想着要給師兄找一把更好的……
師兄憑什麼?!
酸成檸檬的張少榮最後還是将煙錦紗給了段遲意。
畢竟珩亦師兄連一半神魂都割了,他還能争個什麼勁兒呢?
張少榮酸酸地走了。
走之前,他留給段遲意一個消息:
“隻怕道君抓不到黎落,就想從魔界下手。”
*
珩亦無法再用破妄劍的消息被仙門壓了下來,但極淵那日動靜太大,還是有消息走露。
滄宿複生又被殺,混沌之力現世,破妄劍主落敗,這一連串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同一時間,還是打了仙門一個措手不及。
比起失去混沌之力又被捅穿的滄宿,拿了珩亦一半神魂、又催動了混沌之力的黎落,成為仙門如今最忌憚的人。
這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被一個年級輕輕、心性不定的凡人握着,簡直讓他們無法安枕。
更何況,黎落還是雲蒼閣閣主,更親近魔族。
“那日她分明已是強弩之末,若非你教出的好徒兒臨陣倒戈,她如何能跑?現下雲蒼外禁制重重,珩亦學的一身本事,竟拿來防自己人了!”
仙門一長老譏諷道:
“成胥道君,昔日你信誓旦旦說珩亦必能斬魔,如今卻是看走眼了!”
成胥沒有回答。
另一長老道:
“珩亦這孩子經寒冰域曆練,心性非比尋常,不是那凡人三言兩語便能說動的,隻怕其中還有誤會。”
一人未到場,傳音道:
“當年青崖城之事我等做的并不隐秘,珩亦發現真相,定會心生怨氣,此子已不可信。”
“不可信又如何?你們還能從哪再尋一個能拔得出破妄劍的人?除了他,仙門中再無人可以斬除魔尊!”
“混沌之力已被那凡人催動,滄宿再難成尊,便是舍去破妄劍又如何?!當務之急,是那凡人!”
“道君為何一言不發?”
成胥道君沉默着聽完他們七嘴八舌的讨論,這才開口:
“諸位所言,本座已心中有數。”
他真身仍在閉關,僅以分身出現在大殿上首,深厚修為足以壓得在場衆修士臣服。
“眼下尚有一人,比我等更急。”
最後開口的長老一愣:“道君是說……”
“魔尊滄宿。”
*
“仙門宵小實在是太不要臉!”
胡六娘罵罵咧咧過來的時候,黎落正在澆花。
仙門和魔族圍了雲蒼城以後,城中百姓的生活并沒有什麼變化。
他們早已習慣了在仙魔夾縫中生存,平時本就不會安居樂業,此刻更是滿不在乎。
胡六娘甚至和一個仙門弟子談起了“仙妖戀”,整日躲在賭坊裡用傳音法器聊天。
今日她聽說,仙門抓不着黎落,竟然試圖和滄宿聯手。
“真是不要臉!什麼大義啊蒼生啊,一天天喊口号喊的響亮,結果臉都不要了!”
胡六娘看黎落:
“閣主,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啊?”
黎落将手裡的水壺遞給她。
胡六娘順手接過,從黎落停下的地方開始澆花。
她每澆一株,站在一邊的穗穗就從肚子裡掏出一塊淬金石作為勞務費。
胡六娘頓時眉開眼笑起來,一雙狐狸眼彎到幾乎看不見,聲音也跟着嬌媚起來:
“哎呀這奴家怎麼好意思……”
她澆水的速度更快。
兩人配合得十分完美,彼此都很是開心。
黎落從身後的袋子裡将剩餘的花種全都拿了出來,灑在了空地上。
穗穗很意外:
“閣主怎麼直接把種子種下了?不計數了嗎?”
黎落每次殺人都會種一株花,一開始是為了掩蓋原閣主被她殺害的事實,後來則直接變成了習慣,同時還可以計數。
為此,段遲意還特意為她尋了許多花種。
“嗯,不數了。”
黎落回答道。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
以往黎落每次來和這些花聊天的時候總是苦大仇深,看表情,好像下一秒她也會躺在花下面。
她也确實總覺得難受。
一方面是因為劇情,另一方面是因為她殺人越多,也就離現代的和平生活越遠。
但她深知自己想要自保,便不能心軟。
如今下定決心後,倒有幾分撥雲見日之感,終于不必再擰巴内耗下去了。
黎落于是笑了起來,補充了一句:
“反正以後還會殺很多,索性不數了。”
胡六娘十分贊同:
“這世道,争搶資源便是争搶生機。你我妖魔之輩,為求自保不得已為之,何必耿耿于懷呢?”
“便是那仙門修士,哪個手下不是上百條妖獸、妖魔的性命?他們就敢說自己殺的都是罪大惡極之輩嗎?”
說完,她又“咦”了一聲:
“閣主現在到底是魔還是仙呢?”
胡六娘停下澆花的動作,提着水壺繞着黎落轉了一圈,穗穗也十分好奇地看着她。
“這可是珩亦仙君的一半神魂啊,他還真是敢給。”
穗穗道:
“閣主身上沒有修士的氣息,依然像個凡人。”
胡六娘托腮沉思:“這就奇怪了……”
“不奇怪。”
黎落站起身,低頭打量自己:
“因為這不是我的。”
她斂起笑容,語氣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魔魂,神魂,全都不是我的。”
說完,她看向胡六娘和穗穗,再度笑了起來:
“雲蒼閣就拜托你們了。”
胡六娘不解:
“外面全是人,閣主要去哪?”
黎落将玄鐵化成的劍收好,語氣溫柔,内容狂妄,道了句:
“搶回副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