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緩緩呼出一口氣。
心口的疼痛沒能徹底消失,每一次呼吸都會帶動整個胸腔抽搐着疼。
但好在,勒着她心髒的那股壓力消失了。
系統放過她了?
看來封樾沒死成,所以她也不必被抹殺了。
黎落心裡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她閉着眼睛,又歎了一口氣。
“醒了?”
一道聲音在她耳邊突兀響起,像山間冷泉撞擊玉石,清泠沉靜。
黎落一下子睜開眼睛。
頭頂是明亮的天,雲過無痕。
面前是散落一地的車廂碎屑,拉車的馬不知所蹤。
身下……
身下是一件素色衣裳,被她壓得皺巴巴,還沾着雜草。
黎落蹭的一下坐了起來。
正對上她面前的段遲意。
依舊是那雙極黑極冷的眸子,瓷白無暇的肌膚,鴉黑烏發以玉冠高束,将那張俊美如玉的容顔完全展露出來。
介于少年和青年間的樣貌,冷白似玉,卻又帶着不可捉摸的氣度。
下颌明晰,脖頸和面容如出一轍的白,喉結凸起一個禁欲的弧度,左下方還有一個小痣。
黎落的呼吸下意識一滞,急忙移開了眼睛。
在她面前的這人,顯然是個男人,還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而她不但把他當做女妖怪推進了有魔君的封印中,還間接把他送進了少兒不宜的劇情裡。
現在對方毫發無傷地出來,反而是魔君半死不活……
黎落感覺自己嗓子發幹。
她求生之下沒有多想,但現在,卻覺得自己或許隻是換了個死法。
面前這人隻着一件單薄衣裳,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少年獨有的俊逸被那股冷而靜的氣質壓着,顯得格外沉穩。
外裳不知所蹤,但顯然是在她身下墊着。
“你……”
黎落隻說了一個字,便發現自己有好幾秒沒有呼吸了,又急急吸氣,卻再次帶動了心口的疼。
她“嘶”地一聲捂住了心口。
段遲意擡手。
黎落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到,指尖浮上魔氣便要攻擊。
段遲意避也不避,反倒是她自己承受不住短期内的再度反噬,喉頭一甜,又嘔出一口血來。
“疼嗎?”
清冷如玉的嗓音幽幽響起。
段遲意擡起的手落到她頸側。
一股溫潤暖流自他指尖接觸的地方傳來,幫她調節體内氣息,緩解了魔氣反噬的痛楚,連帶着呼吸也平穩下來,心口的疼也跟着減輕了。
他沒殺她,反而在幫她?
黎落茫然地擡頭看他,微張的嘴唇上還帶着血。
這模樣看來,倒是真情實感的呆愣了。
果然和她僞裝出的無辜模樣大不相同。
段遲意下意識放軟了目光,冷硬的寒氣從他周身消退。
将魔氣壓下後,他收回手,語氣平靜:
“魔魂雖強,卻弊大于利,不可将其當做武器。”
話中倒并無多少斥責之意,隻是闡述事實,如同兩人未曾鬧掰,還假扮“姐妹”時的口吻。
這情況着實有些古怪。
黎落臉上的呆愣褪去,轉為一種警惕的打量:
“你到底想幹什麼?”
段遲意由着她審視,不答反問:
“你覺得呢?”
他目光清泠坦蕩,反倒襯得黎落自己疑心太重。
黎落不禁思索着。
來搶魔魂?可她醒來就發現魔魂還在體内。
至于魔君……系統什麼也沒說,應該還活着。
總不會這人真的演“姐姐”上瘾了,被她算計了還擔心她,特意追來救她吧?
黎落不敢這麼自信,看着他,謹慎地沒有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凝重又詭異。
良久,反倒是段遲意先開口:
“你說過的,三天三夜說不完,我來聽你說。”
莫名其妙的話。
黎落疑惑擰眉。
随後她從記憶裡翻出這句話:
“那些不斷威脅我的事,多到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她一時無語,覺得這人不是在拿她取樂,就是腦子有病。
她既然活了下來,便不想繼續耽誤時間,暗中估量着逃生和反殺的可能。
段遲意将她的心思盡收眼底,語氣冷了幾分:
“若我想對你動手,你跑不掉。”
黎落聞言,眼底浮上戾氣,魔氣再次凝聚在指間。
擡起的手卻被段遲意攔住。
他目光含着不悅,但極為克制:
“不要再動魔氣,我不會傷你。”
現下她精神不穩,若再動用魔氣,隻怕真要被其反噬失去神志,成為隻會殺戮的魔物。
到那時,他就不得不殺了她。
但他私心裡并不想殺黎落,不論是什麼原因。
段遲意看着黎落滿是警惕和不安的眼睛,心裡竟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不想吓到她。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