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遲意靜靜打量着她。
他的眸子極黑極冷,放棄僞裝後,和馮月婵完全不一樣,是一種骨子裡透出來的漠然和冷淡。
盯着人不說話的時候,會帶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好像被一塊寒冰堵死了所有退路。
不過片刻功夫,黎落卻感覺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她在這樣的僵持下逐漸敗退,手一抖,匕首就朝着對方脖頸壓去,再深半寸就要見血——
手腕忽然被段遲意握住。
他沒有十分用力,但黎落握着刀柄的手卻怎麼都動不了了。
刀刃穩穩定在半空,不得寸進。
段遲意看着她,眸光平靜,說出的話卻讓黎落一驚:
“魔尊殘魂,被你所得?”
她沒回答,用力想要抽回手,卻未能掙脫半分。
段遲意仍盯着她瞧。
那眼神中沒有狹弄也沒有威脅,隻是一派平靜。
莫名的,黎落感覺自己腦門冒汗。
分明是她用刀架在對方脖子上,怎麼反倒像是被這人控制着一樣,連句鬼話都編不順暢?
她露出幾分惱怒神态,不答反問: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來質問我?馮月婵呢?”
段遲意聞言挑眉:
“要做答案交換嗎?”
還不等黎落說話,他開口,語氣淡然:
“我确實不是馮月婵。”
黎落擰眉:“那她……”
“她還活着。”
段遲意打斷她:
“到你了。魔尊殘魂呢?”
黎落磨了磨牙,沒說話。
她感覺現在的情況十分被動,很容易造成非但救不了馮月婵,還把自己搭進去的後果。
那才是徹底完了
她這樣想着,決定試一試剛收攏的魔氣,垂下的指尖暗中凝出黑氣。
魔氣浮現的一瞬間便被察覺到,段遲意微微眯起眼睛。
黎落擡手的一瞬間,他神色不變,微微側頭,輕松避開黎落的偷襲,然後扣着黎落的手腕,竟然将她整個人懸空提了起來。
段遲意身形一轉,單手将人壓到了桌子上。
“咚”得一聲。
段遲意使的力氣不算大,像是随意按住一條剛從水裡撈出來、還在不斷撲騰的魚,卻讓她怎麼都無法翻身躍起。
攻守之勢易。
後腰頂在桌沿,手腕仍被人挾制着扣在身前,後背與桌面緊貼,冰涼堅硬的觸感讓黎落眉頭一皺。
手裡匕首還在,卻反過來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撞得眼前發黑,半晌緩不過來。
就算有了魔氣,人族的身體還是不夠強大啊……
黎落在心裡歎了口氣。
壓着她的段遲意在上方俯瞰着她,薄唇輕啟:
“魔魂,果然在你身上。”
黎落掙紮着要起來,脖子上的刀刃泛着銀光,險些劃破她的脖子,又被段遲意兩指按着腦門按了下去。
他甚至還好心提醒她:“别動,小心刀刃。”
黎落:“……”
她深吸了一口氣。
魔魂的事被他揭穿,自己又根本掙脫不開,不過這人似乎沒有殺她的打算,倒也不算徹底完蛋。
她索性暫時放棄掙紮,老實躺了回去:
“是又如何?你不是早就懷疑了嗎?”
段遲意看她片刻,語氣笃定:
“昨夜馮府,鬼亡魔傷,但,你是人族。”
黎落聽懂了他的疑惑,心裡那股子邪火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那又如何?這魔魂是刻了他魔君名字了?憑什麼隻能歸他?我就拿了怎麼着了?!”
說完,她目光在段遲意臉上打量片刻,忽然冷靜下來:
“怎麼?難道你也是為了魔魂而來?”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不由得彎着眼睛,露出面具似的笑容:
“先是魔君,再是修士,現在連你這冒牌貨也來搶……”
她故意隐藏了“混沌之力”的信息,睜大眼睛裝作好奇:
“不過是個魔魂碎片,上面的魔氣連你一隻手都打不過,搶去做什麼呢?”
黎落做出天真姿态:
“總不會……是和我一樣,搶來玩的吧?”
她沒将冒充馮月婵的人和昨夜那風清月朗的劍君聯系起來。
段遲意沒有糾正她,而是學着她的樣子,同她一起胡扯:
“是啊,搶來玩。”
語調平平,十分不負責任的答案,逗孩子一樣。
黎落:“……”
她感覺自己心裡的無名火冒得更甚。
偏在這時,胸前的墜子開始發亮,系統冒了出來:
“宿主?您這是做什麼呢?”
但段遲意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黎落,她沒法現在回答系統。
系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來的很匆忙,不等她回答又繼續說道:
“算了不重要,下一個關鍵劇情要來了,女主在寺廟遇到受傷的魔君,用身體為他療傷。”
黎落一下子被口水嗆到,仰面躺着咳嗽起來,臉頰通紅,目光震驚夾雜着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