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崚其實是不大困的。
她就是擔心他們兩人擦槍走火打起來,趕緊把話題岔開。
在小說中,得知劉季逃脫的那一刻,謝鸢就已經懷疑慕容徽有從中作梗。他們是夫妻,是命中注定的宿敵,也是彼此間最了解對方的人。
謝崚其實不大清楚謝鸢有沒有猜到慕容徽今夜從中作梗攪了她的局,但她估計,謝鸢此刻就算是沒有百分百的确定,也有了七八分懷疑。
她不由得胡思亂想,此事沒做成,她娘會不會依然心懷芥蒂,今後劇情又會怎麼發展?
兩人的關注重新回到謝崚身上,俱是表情一松。
謝鸢揉了揉她的臉蛋:“這次是真的困了?”
謝崚點頭,為了裝得像一點,她特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疲倦的模樣,小聲呢喃,“這次是真的。”
她聲音像隻小貓兒一樣,聽得人不住心軟,謝鸢說道:“好,娘今夜陪阿崚睡。”
……
事實上隻要鮮卑和楚國的盟約還在,謝鸢和慕容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沖突的。
哪怕是在小說中,慕容徽協助劉季叛逃後,謝鸢哪怕收集到了實證,就連報複也隻是悄無聲息地進行,默默給他灌下毒藥,明面上也不會撕破臉皮。
如今劉季已死,劉家餘孽該抄斬的抄斬,該流放的流放,謝鸢将荊州握在手中,也懶得和慕容徽計較,故而也沒有追查下去,謝崚的擔心完全是多餘了。
隔日謝鸢和慕容徽依然是一副琴瑟和鳴、夫唱婦随的模樣,和往日沒什麼區别,仿佛前一夜二人的劍拔弩張,隻是謝崚的幻覺。
……
在原小說中,劉季事件後,楚國朝廷風雨飄搖,謝鸢忙着四處平亂,慕容徽毒發受盡折磨卧床不起,忙着養病,劇情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而經過謝崚這麼一打混,關鍵劇情點被截胡,接下來這段日子過得極其平淡。
謝崚托腮看向窗外的天空,藍天白雲悠悠,樹影婆娑,今天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對于謝崚被卷進風波中,謝鸢怪自己思考不周,慕容徽心裡有鬼,兩個人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作為補償,特地容許謝崚在宮中休養兩天,不必去太學上課。
所謂太學,就是楚國世家貴族的“托兒所”。
在這裡上學的,都是楚國貴族二代子弟,家世背景一個比一個硬,謝崚剛滿四歲被送到了太學,如今懵懵懂懂已經上了一年多的學。
太學的課業相當繁重,起碼對于一群五至七歲左右的小孩們來說是這樣子的,古代世家貴族卷娃比現代人還要積極,上輩子謝崚這個年紀還在幼兒園和同學玩泥巴,這輩子不僅要識字,四書五經,君子六藝,啥都要學一下。
春季早課卯時開始,辰時才結束,剛好跨越了一個人最困的時候。
謝崚上輩子就是個學渣,穿越回來五年,這個屬性沒有任何改變,每每進入學堂,就開始渾身不舒服,上課不是插科打诨就是睡覺,認真聽課的時間至多不超過一刻鐘,考試不出所料是倒數第一。
休息這兩天,謝崚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一時還有些沒調整過來。
重新坐在學堂前,聽着學官如蚊蠅般微弱的聲音,謝崚收回目光,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将書蓋在臉上,擋住窗外照入的陽光,眼睛一閉一睜,等她有意識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講到哪個地方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自己空白的書本,心說糟糕,回頭慕容徽要檢查她的課本,她可沒法交代,她撓了撓腦袋,把目光投向身邊坐姿端正的同桌。
謝崚的同桌是個七歲的小姑娘,綁着兩根麻花辮,仰着漂亮的下颌,一絲不苟地握筆記着筆記。
她和謝崚恰恰是兩個相反的極端,無論多麼乏味的課,小姑娘都能規規矩矩地聽下去,簡直就是乖學生的典範。
謝崚握着毛筆,悄悄捅了捅對方的腰,側着身子小聲呼喚:“君齊,君齊……”
話沒說完,孟君齊就将課本往她的那個方向挪了挪,露出寫得滿滿當當的筆記,讓她抄得更方便一些。
簪花小楷,字迹清晰隽秀。
謝崚一雙金眸水潤透亮,露出了感激的眼神,不愧是她的好閨蜜,孟君齊最懂她心裡想什麼。
……
鐘聲敲了三下,總算是下學了。
一群小兔崽子們高高興興地收拾好書箱,叽叽喳喳地說着話。
太學後面有一片庭院,院子裡種滿了四季常青的綠竹,太學的世家子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在竹林裡玩耍打鬧。
牆角有着幾個狗洞,時常會有野狸穿過小洞,來到竹林裡歇息,孟君齊每天都帶着些點心來投喂野狸。
孟君齊捏碎了點心,天女散花般撒在地上,幾隻狸花貓低頭覓食,吃完糕點後,感激地圍繞在孟君齊的裙邊,溫順地蹭了蹭她的裙子。
有幾隻麻雀從房頂上飛了下來,啄食着地上的殘渣碎屑。
因為筆記沒抄完,謝崚在學堂内呆的時間久了些,等同窗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拖着沉重的書箱邁下台階,正好看見這一幕,感慨比起她,孟君齊可能更像個公主,她是那麼招小動物喜歡,好像會魔法一樣。
謝崚把書丢給了來接她小河,來到孟君齊身邊,托着腮蹲下,“你又來喂貓呀?”
幾隻小貓怕生,看到謝崚後,快速躲到竹林後邊,麻雀也撲扇着翅膀飛走。
“對呀,”孟君齊彼時剛剛掰開一塊點心,見此情景也不惱,轉身問謝崚:“你要不要,我家嬷嬷做的桂花糕?”
謝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