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宣帝在時,會放權于人,還能擁有些實權,真待蕭遠山上位,世家将重要職能部門徹底占據,那麼他就真的淪為了世家維護自己利益的工具,一個徹徹底底的傀儡,像木偶戲中的木偶人一般,沒有自己的思想權利,把握自己命運的那根線,始終握在他人手裡……
燕甯也可效仿兩位兄長,在朝中重要位置任職,隻是他不喜官場,這才遲遲未入仕罷。
不入仕,自然也不必住在京中,更不消來上京。
所以這一次出現……是為她,起碼這個時間線來看,是這樣的。
貞元皇後點頭,“對,他為你而來。”
“你想想,人本可在建康自在逍遙,是因你才長途跋涉入京,然這一路辛苦,就換來你一句和離,這叫人作何想?”
“可是……”
貞元皇後扶住她的肩膀,雙眼凝視着她,認真無比道:“瑞麟兒,母後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這跟燕甯無關,跟燕家無關,你父皇不會後悔今日,母後也不會,你如此放縱任性,遷怒于人,是看輕了你父皇和母後。”
李蘊如被說得心思動搖起來,她弱聲問:“那我該怎麼辦?”
貞元皇後道:“忘記母後昨夜告訴你的了嗎,愛,是要低頭的,他能大老遠過來,為你低頭一次,你能否也為他,為父皇母後,放下一次你公主的驕傲呢?”
她告訴李蘊如說:“他能這麼快追到上京,就證明對你并非所說的完全無意,不管你是玩玩也好,真心想同他過日子也罷,都該好好的利用這一點,瑞麟兒,示弱,并不代表你就違了自己的本心,隻是審時度勢而已,人要學着讓自己去适應環境。”
李蘊如低頭,沉默不語,良久弱弱的說道:“女兒知道了。”
……
燕三郎為莅陽公主入京的消息不胫而走,燕甯方從皇宮回來,就有相邀的帖子送上了門。
是琅琊王氏和龍亢桓氏的郎君。
燕甯作為燕家嫡子,常遊走于世家之間,同他們雖不在建康,但也有書信詞學往來,關系還算親密,尤其王五郎,更算得上是至交。
可他如今無心交際這些,便推拒了,然二人并不死心,接連幾日,都來了書貼,最後一次親自過門相邀。
燕甯無法子,隻跟着兩人一道來了攬春閣。
兩人美姬豔婢,玩得不亦樂乎,燕甯沒什麼心思,隻一個勁兒的喝着悶酒。
桓大郎勸:“這天下的好女郎何其多,不過一個莅陽而已,長君又何苦如此煩惱!”
莅陽公主大鬧陳家和盧家的事,他們都有所耳聞,若是作為養在外邊的妾室,這般性子,倒也算得上活潑有趣,可作為嫡妻,無半點端莊大氣姿态,盡給主家生麻煩來,那就另當别論了。
所以圈子内也無人喜莅陽,隻是燕甯每每提及公主,總是不準旁人說辭,故時間一長,大家夥也便識趣都不提,可今日看他如此為情着相,實在難忍,便添了幾句。
“之前我就說了,這女郎啊,不能慣,你越是慣着,她就越跟你來勁兒,恃寵生嬌,敢跟夫君蹬鼻子上臉的,你瞧瞧這不是……”
燕甯陰着一張臉沒話,但态度顯然有些不高興了,握着杯盞的手也跟着緊了不少,指節骨泛白突出,杯中酒也跟着主人的情緒搖曳。
王五郎看出情況不太對,适時拉住桓大。
“莫說了,來,吃酒,吃酒!”
他主動舉了杯,其他二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一場争端勉強算平息。
燕甯臉色緩和下來幾分。
酒過三巡,才方又提起這個,王五郎道:“子路的話難聽,但也不無道理,你可記得之前庚氏子,也是娶了個潑辣婦做嫡妻,前頭鬧着如何如何,今日不照樣服服帖帖的。”
他吃着酒水,一派風流多情樣,瞧着也并非教導如何,便是作為好友的一番勸誡罷。
“對于女郎,有時候就是要敲打敲打,她們才會知道分寸。”
桓大郎認同,道:“長君你就是太慣着寵着她了,叫人無法無天!”
燕甯吃多了酒,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身子熱得厲害,根本沒聽他二人說了什麼,他敞了敞衣服,将衣領坦開,含糊道:“你們說,宣帝這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你瘋了嗎?燕長君。”
二人震驚,如臨大敵的模樣,燕甯也清楚自己是糊塗了。
他擺擺手,道:“無事,我瞎說的,不必在意。”
人實在受不住了,意識開始渙散起來,看人也帶了些重影兒。
“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他颠颠撞撞起身,恭敬請辭:“你們吃着,我就不奉陪了。”
桓大郎想拉住人,可王五郎卻是攔住了他,人對燕甯道:“我在此處設了雅間,長君盡可去歇一歇,你我再聚。”
他說罷,叫身旁的小婢上前,吩咐道:“送燕郎君去休息,好好伺候着,若有一絲差錯,我唯你是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