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群在原地蹲了一會兒,身後的人才一步一步靠近,最先伸過來的,是少年細膩滑嫩的雙手,慢慢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肌膚相貼的那一刹那,趙靜群渾身變得僵硬,腦子也一片空白。
緊接着,後背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身體,軟到不可思議,也非常輕,還伴随着一股甜膩的檸檬香與不知名的體香。
趙靜群屏住呼吸,心跳不知為什麼徒然變快,腦子也仿佛生了鏽,遲鈍到隻有一個想法:這呆子用得什麼沐浴露?
他感覺呼吸也有些困難,下午洗澡的時候,他特意看了眼沐浴露牌子,是很普通也很大衆的品牌。
為什麼放到這呆子身上就那麼香?
等他回過神,身後的人已經虛虛地趴在他身上了,還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好了......謝謝你。”
趙靜群呼出一口氣,掐滅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然後雙手托住少年的大腿根部,五指陷入軟肉裡,猛地站了起來。
陶檸第一次被人背着走,正新奇地往四周看,而男人身量很高,趴上去後突然站起來,視野一下就變得開闊。
但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陶檸怕摔下去,條件反射摟緊了些。
沒想到背着他的男人原地掂了他一下,警告道:“别亂動。”聲音比剛才多了幾分沙啞。
于是陶檸乖巧地趴在他背上,不敢亂動了,他聽見身下的人呼吸逐漸變重,在已經不剩多少光線的密林裡,顯得格外清晰。
男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常,片刻後,他呼吸放緩,恢複平靜,因此這片深林,隻剩下斑駁的樹影和無數蟲鳴鳥叫。
枯枝與碎石随着男人走過發出嘎吱聲,四周雜亂的樹枝緩慢向後移動,很淡的光線灑下來,地上歪歪扭扭地映出兩個緊密相貼的影子。
經過一天的勞累和驚吓,陶檸的精神和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昏昏欲睡,很快趴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趙靜群發覺背上的人發出了淺淺的呼吸,甜膩的氣味不停地在他耳廓上噴灑着,令他忍不住失神,掌心因為與少年的軟肉相貼,溫度升高到幾乎要灼燒的地步。
他看着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路,幽暗可怖,卻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平靜與安甯。
黑夜悄無聲息降臨,月亮升了起來,陶檸被人喊醒的時候還有些發懵。
“呆子,到你家了。”身下的人低聲喚他。
陶檸懵懵地揉了揉眼睛,嘴裡含糊不清說:“我不是呆子,我很厲害的......”
背着他的男人哼笑了一聲,“是,厲害到有家差點回不來。”
聽到這聲音,陶檸才後知後覺清醒過來,臉頰瞬間紅透了,支支吾吾說:“對、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又想起他扔在張麻子臉上的那沓錢,說話的聲音更小更軟了,“你......給了他多少錢,我會慢慢還給你。”
趙靜群把他放下來,見少年還能站立,就跟他拉開了距離。
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他不願意和陶檸有過多接觸,但現在借住在他家裡,必要的接觸是沒辦法的事。
想了一下,過幾天就要離開了,這呆子想還錢就還吧。
陶檸沒有察覺到男人忽然冷淡的神色,連笑也沒有了,隻是說了句:“三四千。”
聽到這個數字,少年臉上明顯露出為難的神色,不自覺咬起紅潤的下唇,發出“哦”的氣音。
趙靜群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麼心情又好了點,還想再多看兩眼時,遠處突然掃過來兩道光線。
“檸檸!靜群!是你們嗎?快回家吃飯!”
然後是一陣小碎步聲,“舅舅!舅舅!”
趙靜群迅速收回視線,恢複成漫不經心的樣子。
小檬跑過來,剛想往陶檸身上撲,一下子看到他膝蓋上刺目的淤青,頓時恐慌地叫起來:“媽媽!舅舅受傷了!”
緊接着,遠處傳來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陶圓拿着手電筒出現,她掃到少年身上的傷,吓得手電筒差點都拿不穩,“檸檸你咋回事?怎麼出去一趟就搞成這個樣子回來了?啊?跟姐說,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我自己摔的。”
“你這孩子!給你買的眼鏡又沒有度數,咋真成近視了?是不是晚上沒聽我話偷偷做作業去了,你成心想讓姐擔心不是……”
趙靜群站在一旁,看陶圓臉上的急切,李小檬嘟起嘴要哭不哭的模樣,還有少年垂着頭一副知錯的樣子。
分明是吵鬧到讓人耳朵疼的畫面,偏偏心底久未消散的暴虐忽然被緩慢撫平了。
他盯了陶檸膝蓋上的紅腫幾秒,拿出手機,低頭發了條消息。
陶圓信了陶檸說不小心摔傷的話,确切的來說,她從不懷疑陶檸說的每一句話。
她趕緊扶着陶檸進屋,也不忘招呼趙靜群:“靜群啊,我先送檸檸回屋,我讓小檬帶你去吃飯。”
趙靜群當然不用一個小屁孩帶他去吃飯的地方,而且這小屁孩明顯不歡迎他,對他抱有很大的敵意,他自己在飯桌上随便吃了點。
陶圓把陶檸送到房間後,又給他端了飯過來,趁着陶檸小口吃飯時,開始數落他:“你說你這臭小子,怎麼回來就弄了一身傷?看着那麼吓人,我心髒都要被你吓出來了!明天我去老韓家帶點藥回來,這傷這麼嚴重,明天咱不去做那個什麼向導了……”
陶檸咽了口飯,“不疼了,可以去的。”
陶圓不滿了:“你這臭小子……”
接着又開始一頓數落,說着說着,剛才還低眉順眼的少年忽然低聲笑了一下,笑聲不大,陶圓卻瞬間怒了:“說你你還敢笑了?”
陶檸連忙認錯:“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