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最震驚的不是她的行為,而是陸臨川居然沒有任何作為。
有人在對他平時又打又踹的狗示好,他彷佛看不見一般,甚至表情還有點憋屈。
換做平時,他早就給出下馬威,告誡别人離他的“所有物”遠點。江逾白是被丢他家的沒有要的野狗,既然被陸家所收養,那麼就算他把江逾白打死,也沒有人能幹涉。
畢竟,這屬于“家事”。
但他現在卻對于林昭霧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這不可能因為他良心發現,隻能意味着,林昭霧這個人,他也惹不起。
不管是他們異樣的眼神,還是他們的猜想,林昭霧都沒心思去探尋,她此時隻想着讓她的朋友吃好喝好,盡快遠離那個貼在他身上的“瘦弱矮小”的标簽。
“好吃吧?”她雙手撐在課桌上,捧着臉問。
江逾白的飯桌上有一個精緻的淺藍色飯盒,她特意挑的,江彌的是淺粉色,和她一個顔色。雖然外表都很精緻漂亮,但是款式完全不一樣。
“你做的?”
江逾白細嚼慢咽,等嘴裡所有的東西完全吞沒,才開口。他聲音不大,剛好保持在林昭霧能聽清楚的音量。
其實他現在餓極了。以前也餓,但是沒飯吃的他,對着那個日複一日的白饅頭,毫無食欲,隻當是每天的必要任務。
所以當他看着碗裡的大蝦、排骨,還有香噴噴的米飯時,是真的想狼吞虎咽。
出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他忍住了。
“當然不是,”林昭霧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嗓音裡都帶點明晃晃的笑意,“要是我來做,你現在可能送急診了。”
她一點都不避諱自己手藝很差的事實,甚至覺得是一件很美好的回憶。畢竟當初差點讓她那不可一世的爸,傳出疑似“食物中毒”的醜聞。
不過好笑歸好笑,她當時急哭了也是真的,一直撲在媽媽懷裡叫喊着她要沒爸爸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下廚房。
江逾白似乎也被她逗笑了,這一刻的心情好到他神志不清,在聽她說出可能會被送急診的時候,居然脫口一句——
“可以。”
林昭霧怔愣住了。
可以什麼,可以送急診嗎?
這孩子以前到底吃了多少苦啊?居然連她做的中毒套餐都上趕着要吃。
“沒必要。”
怕他誤會自己真的會給他喂黑暗料理,她緊急澄清。
“以後跟在我身邊,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有可信度,她臉上雄赳赳氣昂昂的,活脫脫一副小老大的樣子。
江逾白見她腦回路與常人不同,也不再暗戳戳撩她,隻是留下一句,“那我以後是你的忠實小弟,每天為你打call。”
說完也許是覺得這話有點尴尬,他沒敢再看林昭霧的表情,安靜地埋頭苦吃。
其實……
他剛剛的意思是:如果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那麼就算送急診也沒關系。
本來林昭霧自己燃自己的還沒什麼事,誰知江逾白還主動捧哏,這讓她一下子就認識到自己的發言或許有點過于中二,瞬間萎了下來。
莫名其妙開始尴尬。
而且他怎麼不毒舌了,她還是想念偶爾跟她說反話,時不時銳評一下的江逾白。
冷靜下來後,她這才注意到周圍人的表情。
嘴雖然沒有像小說裡說得張的跟雞蛋一樣大,但明顯能看出他們很震驚。
林昭霧輕咳兩聲,她挪動椅子,正襟危坐,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然後才掃視一圈,最後停在那個不知真睡還是裝睡的陸臨川頭上。
沒說話,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以後江逾白就是她的朋友了,别再欺負他。
同學們本就是好奇心重,偷偷摸摸聽别人的私事,這一下直接闖入當事人的眼裡,都趕緊移開眼,低着頭,各忙各的。
其實他們心裡也如釋重擔,以後應該沒人會欺負江逾白了。
“那我要回去了,你抓緊吃,到時候上課了吃會被老師罵。”
囑咐完,林昭霧這才大搖大擺地走出這個不屬于她的教室。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江逾白才收回視線。他轉頭盯着自己旁邊這個曾經被視為“不詳”的空位置,嘴角不自覺上揚好幾個度。
或許,不詳也挺好的。
周圍同學們的視線紛紛落在他身上,有吃驚,有好奇,有嫉妒,但這些都比不上陸林川那如同毒蛇一般狠辣的視線。
在暗處嘶嘶作響,一旦找到機會,被頂上的人将被撕咬得支離破碎。
江逾白很實在地感受到了,他轉頭,和這道視線的主人直直地對上。
這次,他的眼神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空洞,嘴角很刻意地挂上淺笑,意味深長,挑釁十足。
陸臨川被他這個行為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攥緊拳頭,手背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無數次後悔沒有早點弄死江逾白。
現在他家被盯上了,他不明白,林昭霧家裡到底做什麼的,後台這麼硬。
她爸,甚至調來還沒半年,就讓一向狂妄自大的陸淵說出讓他時時刻刻做好準備,不要和她硬碰硬。
即便是早已被陸家刻上奴隸兩個字的江逾白,也能讓出去。
這意味着陸家的尊嚴,也讓出去了。周圍人好奇、震驚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無異是對他的鞭撻,就像在一點一點地挖他的血肉,疼痛難忍。
他陸臨川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
無所謂,江逾白這個嚣張的小白臉,總歸是要回陸家的,他有的是機會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