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神情悲傷,像是被傷透了心。
“大小姐。”江逾白被她戳得後退一步,後背抵上走廊窗台,“網吧真沒啥好玩的,又臭又髒。”
“嫌自己命太長,想去吸二手煙?”
聞言,林昭霧半信不信,輕輕地啧了一聲:“騙人!”她眯起眼睛,眼裡滿是質疑,“祁沢每次回來身上都有炸雞味!”
因為身體原因,家裡對她管控得很嚴,不讓她接觸垃圾食品。連帶着祁沢也不能吃,怕她看着忍不住,誰知他鬼點子那麼多,每次都去網吧躲着她吃。
陽光突然晃進江逾白的眼睛,他偏過頭時,頸側突起的骨頭在皮膚下格外明顯:“所以……是想去吃炸雞?”
“誰……誰想了?”她磕磕絆絆,又理直氣壯,“我當然是去打遊戲啊!”
“再說萬一又有人找你麻煩……”話沒說完突然頓住,目光停留在江逾白的脖頸。
少年過寬的校服領口滑向一側,露出鎖骨處還未消退的淤青。
“走吧。”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不似在意地理了理領口,轉身往教室方向走去,卻又在幾步之後停下,回頭看她,“下次——”
“什麼?”
“不用躲。”他嘴角微微上揚,“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是在說下次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偷聽嗎?
林昭霧愣在原地,看着少年逆光的背影漸漸走遠。風從走廊盡頭吹來,帶着初夏特有的溫熱,輕輕掀起她額前的碎發。
陽光把他消瘦的影子拉得很長,無暇去想其他,她現在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怎麼這麼瘦。
*
江逾白站在ATM機前,熒藍的光映着他蒼白的臉。
【……賬戶13号11:34第三方支付平台财付通收入150000元,餘額150000元】。查收成功,他取出卡片,金屬邊緣在指腹留下冰涼的觸感。
正午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眼。馬路對面,一家頂着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實體店闖入他的視線,似乎是一家飾品店。
他愣神片刻,想起林昭霧頭上戴的水晶夾子,閃閃的,很配她。
她似乎很喜歡打扮自己,也很喜歡亮晶晶的,各種各樣的可愛裝飾。
鬼使神差的,他走了進去。
少年站在明亮的店鋪中央,瘦削的身形裹在校服裡,顯得格格不入。他嘴唇沒什麼血色,臉頰凹陷的輪廓在強光下愈發明顯,整個人像一株長期不見光的植物,蒼白而孱弱。
店員的目光掃過他突出的腕骨和單薄的肩膀,校服上還殘留着反複洗滌的褶皺,要說他和路邊乞丐的唯一區别,大概隻有他很幹淨。
即便是這樣,店員的目光沒有絲毫異樣,并沒有因此怠慢他。
“歡迎光臨!這位客人請問是要看些什麼呢?”小姐姐擺出标準微笑,熱情地招待他。
“發卡。”
“好的,請跟我來這邊。”
這個店看起來很奢侈豪華,江逾白餘光觸及到的全是上萬的項鍊耳飾,水晶專櫃在店鋪最裡側。他駐足在展示台前,視線掠過那些璀璨的飾品,一眼就看到林昭霧常帶的那款水晶發卡。
一萬多。
心裡大概有了個底。
挑挑選選片刻,江逾白的目光最終停在一枚淡粉色的發卡上——精巧的蝴蝶結造型,主體由雙層淺粉色緞帶折疊而成,中間嵌着一枚镂空心型裝飾,邊緣密鑲細碎閃鑽,緞帶邊緣勾勒着波浪狀蕾絲花邊。
很可愛,看起來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在他印象中,她好像沒有特定喜歡的東西,隻要是漂亮的東西她都喜歡。
不過……粉色似乎是她的首選。
他低頭掃了兩眼價格,指尖精準地指向那枚發卡,随後面不改色地說,“這個。”
三萬多?
買一枚發卡?!
原本還在發呆的店員控制不住地瞪大眼。
實在不是她誇張,這種奢侈門店,一天她能碰到好多進來挑選觀望,最後卻兩手空空離開的人。原本以為這位看起來一貧如洗的少年也隻是過過眼瘾,誰知他真要買。
更何況這隻是一枚發卡,都是智商稅啊!
她就算哪天踩了狗屎運賺了十幾萬也不會舍得買,買包包都比買這個劃算。
一邊為自己沖了業績狂喜,一邊又覺得良心有點疼。
不過,人都是隻為自己牟利的,隻用了兩秒,她就接受了他的選擇。店員快步上前,生怕晚了一步他要反悔。
“好的稍等。”
她又揚起那标準的職業微笑,隻是這次多了些誠摯。
刷卡時pos機發出刺耳的提示音。江逾白拎着印有燙金logo的紙袋走出店門,陽光突然變得很燙。他下意識把紙袋往懷裡藏了藏,仿佛這樣就能藏住某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朝着網吧方向原路返回,遠遠的,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想讓林大小姐來這個髒亂的地方,倒是沒考慮過我想不想來。”宋沐言靠在網吧門口的柱子上,沒進去,燥熱的天氣,加上讓他等了一小會,此刻已按捺不住心裡的怨言,“好歹我也是位大少爺吧。”
“沒見過哪位大少爺會學别人偷聽。”江逾白推開網吧的門就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