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舍得?”
最後兩個字,被他咬得極輕,尾音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玩味,像毒蛇吐信時那細微的嘶聲。那冰涼的指尖,輕輕點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隔着粗糙的囚衣,那一點冰冷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燙穿了沈懷璧的皮肉,直抵心髒!
“香魂引”!
這三個字如同炸雷在她腦中轟鳴!那是她沈家秘藏香譜最後一頁,被朱砂重重圈禁、列為絕不可觸的禁忌!傳說能篡改記憶,颠倒愛恨,其代價……便是制香者的心頭精血,乃至魂魄!他怎麼會知道?他竟敢索要此物?!
驚駭與劇痛交織的窒息感攫住了她。喉間那口腥甜再也壓不住,猛地沖了上來!她眼前發黑,身體劇烈一晃,幾乎要栽倒在地。
就在她心神劇震、氣息翻湧的瞬間——
“嘭!”
一聲沉悶的爆裂聲毫無征兆地在咫尺之遙炸響!
是那隻一直靜靜擱置在謝南風身側矮幾上的鎏金狻猊香爐!
爐蓋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猛然掀開,一股混雜着刺鼻冰片與甜膩得令人作嘔的曼陀羅籽氣息的灰白色濃煙猛地噴湧而出!滾燙的香灰如同急雨,劈頭蓋臉地濺射開來!
沈懷璧首當其沖!
滾燙的灰燼混着刺鼻的煙霧,狠狠撲打在她臉上、眼睫上!灼痛感瞬間襲來,她下意識地閉緊雙眼,卻仍有滾燙的顆粒黏在了敏感的睫毛上,尖銳的刺痛讓她悶哼出聲。冰片辛辣的涼意與曼陀羅籽詭異的甜香混合着灰燼嗆入鼻腔,激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狼狽地向後縮去,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
一片混亂與辛辣的煙霧中,那隻冰冷的手卻如影随形,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下颌!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強行将她因咳嗽和刺痛而蜷縮的身體再次扳正,迫使她面對那片濃煙後若隐若現的、屬于謝南風的臉。
煙塵稍散。
沈懷璧被迫睜着刺痛流淚的雙眼,透過模糊的水光,看到謝南風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竟無一絲驚愕或狼狽。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在翻騰的餘煙中亮得驚人,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煙霧,精準地刺入她驚惶的眼底。他薄唇緊抿的線條似乎繃得更緊了些,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近乎瘋狂的偏執。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聲音壓得極低,卻比方才任何話語都更具毀滅性的穿透力,狠狠鑿進她的耳膜,直抵靈魂深處:
“若本督要篡改的——”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又收緊一分,指尖的冰冷幾乎要滲入她的骨髓。
“是當朝太後的記憶呢?”
太……後?!
這兩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沈懷璧早已混亂不堪的腦海中轟然炸開!篡改太後的記憶?!他瘋了?!他究竟想做什麼?!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瞬間淹沒了灼痛和恐懼,讓她腦中一片空白,連掙紮都忘了。
就在這死寂般的僵持中——
她左臂内側,緊貼着肌膚的地方,那塊被她以秘法藏在袖袋夾層深處、冰冷堅硬的玉牒碎片,毫無預兆地,驟然變得滾燙!
那熱度并非尋常的溫暖,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帶着一種灼魂蝕骨般的劇痛,毫無保留地烙印在她脆弱的肌膚上!
“呃!” 一聲短促的痛呼猛地從她緊咬的牙關裡溢出。
那灼痛如此猛烈,如此真實,帶着一種近乎警告的、宿命般的兇兆,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僞裝和強撐的鎮定!她身體猛地一顫,瞳孔因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那碎片傳遞出的、難以言喻的悸動而驟然放大,裡面清晰地倒映出謝南風那張近在咫尺、冰冷而妖異的俊臉。
玉牒……它在發燙!它在……示警?還是……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