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欣。
看了看隔壁,似乎手機還亮着。
棠若問:“曉欣,我有一個朋友,她想知道搞不清楚自己對另一個人是什麼感情該怎麼辦?”
方曉欣:“她面對另一個人時有什麼行為表現?”
棠若:“就是……很平常,很普通。”
“也許你認為很普通的并不尋常。如果搞不清楚,就尋找類似的對象對比一下。”
棠若放下手機,其實她隐約想到了那兩個字。
那種感情對她來說并不陌生,她對楊鴻崇拜過,但那種感覺很快抽離,因此她覺得自己并不深谙。
那她對祝擎也是如此嗎?
這一晚,她失眠了。
一早,祝擎将她送到教學樓,他卻沒跟着上去。
棠若的眼底都是青黑,她揉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那個祝擎,我覺得昨天……”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隻想通了一點,不敢想得太深,但她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和祝擎說。
“b市的那件事還需要收尾,我必須去幾天。”
祝擎突然說,一晚上不見,他眉心的紋路似乎更深了一點。
“……”
但聽他這麼說,很快就把話咽了下去:
“好,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有些話回來再說也是一樣的。
祝擎點了一下頭,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棠若,倏然擡起了手,落在她的臉頰旁,最後在她的發頂一揉:
“在學校也要注意安全,記住我對你說的話,等我回來。”
棠若點頭。
祝擎一離開,她就感覺有些不自在,好像缺了什麼。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也許祝擎不在,她就能更思考一下自己的心理。
晚上,校園群裡發通知,因為謝淮舟的幫忙,所以所有人決定請謝老師吃飯。
棠若一愣,謝淮舟告訴了他們他辦公室的地址?
他不是不喜歡被人打擾嗎?
“聽說是在謝老師買東西的時候碰上的。”陸秋雙道:“昨天就有人說他去了超市,隻可惜沒搭上話,今天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
陸秋雙把地址把地址發給她:“好幾個男生軟磨硬泡他都沒有答應,還是有人說全班都要去捧場,他不去不行,他這才松口。”
棠若:“全班?”
“隻是那麼說啦。不過你不能不去啊。”
陸秋雙雙手盤胸:“你在的話那些人還能收斂一點,要不然我怕喝起來沒完沒了。”
原來“病秧子”還可以這麼用的嗎?
棠若無奈,隻好答應。
祝擎離開的第一晚,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祝擎離開的第二晚,她和陸秋雙早早地就來到了團建地點。
祝擎問她有沒有回宿舍,她下意識地回:
“回了!”
“打字這麼快,還躺在床上玩手機?”
“我馬上就休息了。”
棠若有些心虛。她隻是參加謝淮舟的答謝宴而已,沒有必要瞞着祝擎。
但想到祝擎似乎對謝淮舟的印象不好,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發什麼呆啊,快坐。”
陸秋雙拉着她。
棠若匆匆回了祝擎,就放下了手機。
班長選的是一家日料館,古樸黑棕的桌子,隐約能聽到三味線和流水的潺潺聲。
來的人很多,快要把整個大包廂坐滿。棠若有些不習慣這種過于……精緻的地方,好在很快門口響起喧嘩聲。
她一擡頭,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被衆人簇擁着走來。
謝淮舟穿着簡單的風衣,許是天氣轉涼圍着一個白色的圍巾,白皙的下巴和濃墨的黑發都藏在了絨白裡。
他掃視了一圈,班長馬上道:“謝老師,您坐這邊就可以。”
棠若也跟着所有人站起來,直到感覺謝淮舟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怔。
謝淮舟很快就收回視線,沒有坐在班長身邊,而是坐在了和她不遠不近的兩三個人之外。
入座後,班長馬上代替衆人表達了對謝淮舟的感激,要不是謝淮舟的幫忙,班裡的好多學生恐怕都沒了成績。
然後又道特意選了這家日料餐廳,因為看謝老師為人溫和似是古人風骨,他立刻就想到了這裡。
謝淮舟的身後就是精緻的彎月造景,他坐得随意,但脊背挺直并不松垮,眉眼疏離,好像這份匠心獨韻都框不住他。
他點頭,隻說了一句“環境不錯。”
棠若感覺謝淮舟的語氣有點不對,偷偷擡了一下眼。
班長幾人更高興,有人問謝老師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是不是碰到找他的同學了?
班長旁邊的人道:“還是我兄弟想到辦法,去找領導軟磨硬泡,硬是找出了謝老師的聯系方式,哪知道打不通。
萬不得已才請出領導幫忙。本以為領導說這事辦不成,沒想到謝老師真答應了。”
“什麼軟磨硬泡,那領導不就是他叔叔麼……”
陸秋雙在旁邊小聲道。
棠若沒說話,她看着角落的枯山水,覺得太幹巴巴了,有點不好看。
“王主任确實找過我。”謝淮舟突然道:“但那個時候成績已經停止錄入了。”
所有人頓時一靜。
“那您是怎麼幫、幫的忙?”
謝淮舟道:“其實是棠若同學先找的我。”
棠若瞬間擡起頭。
卻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捏了一下裙子,“怎麼了?”
陸秋雙問:“你早就找過謝老師,我怎麼不知道?”
棠若:“……”
謝淮舟道:“偶然碰到的,也許是顧忌我沒有時間,所以她沒有說。”
棠若下意識地轉頭,對上謝淮舟的視線。她的喉嚨再一動,沒說話。
“原來是棠若同學……”班長幾個人誇張地笑,“你早說啊,早說這頓飯應該再豐盛一點,我們班真是多虧了你,你想吃什麼直接跟我們說!”
驟然被所有人恭維着,棠若的鼻尖出了汗。
“其實也就……”
“本來我不想答應的,畢竟學校的規章制度在。”謝淮舟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但她說她不會改變主意,學校要求老師關愛學生,她隻是做了她覺得正确的事,我才松口。”
棠若:“……”
她什麼時候說過了?!
這一次,所有人的笑聲小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之前對她身體問題的避諱,有些臉熱和沉默。
謝淮舟道:“這麼好的環境,不要浪費了。”
班長這才如夢初醒,要了幾瓶清酒。
這個時候是不允許喝酒的,但班長膽大,慫恿衆人:“清酒算什麼酒,一點度數都沒有,都嘗一點……”
棠若這邊自動略過,陸秋雙也被連帶着躲過,她松口氣:“帶你來就對了,但是我沒有隻想……”
棠若一笑。
“我知道。”
但躲不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陸秋雙還是被拉着喝了一杯,沒想到這杯酒是改良過的,陸秋雙一杯就倒下了。
棠若的面前擺滿了糕點,似乎格外照顧她,幾個渾身酒氣的人自動離她很遠。
于是她回頭,就發現不知不覺中間的兩三個人都離席了,她和謝淮舟隻要随便挪動就能靠在一起。
“那幾個人被我要求去換音樂了。”
旁邊有清潤的聲音響起。
背景音樂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古色古香的琴音,聽起來舒服很多。
“是《鹿鳴》,原為周朝宴請群臣所用,是漢代進村雅歌四篇之一。{注}”
謝淮舟突然說。
他也喝了很多,但棠若看他隻是微微拄着額角,眼底還是很清明。
“您怎麼什麼都知道?”
棠若問。
謝淮舟看着她,眼底像是有揉碎的粼光,然而仔細一看,又似乎隻有沉靜。
他啟唇說了什麼,棠若沒聽清,湊了過去:
“謝老師,您說什麼?”
謝淮舟看着她,似乎又看了看她的頭頂,然後皺了一下眉:
“若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