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不耐煩地趕走這隻大蒼蠅,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一個伺機而動的小偷。有點不爽,但為了面子,還不能打退堂鼓。
轉機出現在下午。
語文周測前,教室裡擠滿了抓緊複習的同學。邱千匆匆回來時,身上還帶着麻辣燙的味道。她摘下那副土氣的眼鏡,開始做眼保健操。
沈琛眼睛一亮。他假裝要去找路宇,打算借機看清“貞子”的真面目。誰知剛起身,邱千就趴下睡着了。
沈琛氣得踹了腳前桌的椅子。可邱千紋絲不動,睡得安穩如山。
他隻能憤憤地坐回去,把怒火發洩在手機遊戲裡。在砍翻第N個對手後,機會終于再次降臨。
邱千調整了下姿勢,半躺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沈琛悄悄放下手機,餘光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
褪去眼鏡的遮擋,少女的輪廓在陽光下格外清晰。修長的脖頸線條延伸至小巧的下巴,鼻梁高挺的弧度恰到好處,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沈琛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鉛筆,小心翼翼地用筆尖挑開那厚重的劉海。動作快得像是幻覺,卻讓他的心跳瞬間飙到了嗓子眼。
有一種做賊心虛地愧疚,心髒砰砰得好像要跳出來。
短短的一秒,他已經看清了邱千的模樣。額頭既沒有他想象中的疤痕,也不是他以為的那般醜,反而光滑飽滿,眉目如月,甚至有點像混血兒。
沈琛猛地轉過身,把發燙的臉埋進臂彎。這種不道德的行為,讓他感覺有點臉紅。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鲈魚發來微信,隻有三個字,【成了嗎】
沈琛單手按着鍵盤,也回了三個字,【成你媽】
心跳聲大得像是要震破耳膜。沈琛閉着眼睛,腦海裡卻不斷回放着剛才看到的畫面,瓷白的肌膚,秀氣的眉眼,還有那若隐若現的梨渦……
“脾氣這麼差,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他小聲嘀咕着給自己找補,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桌上的黑框眼鏡上。
一把抓過眼鏡架到自己鼻梁上。奇怪,居然一點都不暈?他反複摘戴好幾次,鏡片幹淨得連個度數都沒有。
“原來是平光鏡……”他喃喃自語,正想仔細研究,突然看到邱千動了動,吓得他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眼鏡甩回桌上,逃也似地沖出了教室。
快上課的時候,路宇借着收手機的機會,又湊到他面前,小聲蛐蛐。
“貞子午睡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握機會?”
“什麼機會?”沈琛一本正經地把手機丢給路宇,“以後不準叫她貞子,她改名了。”
路宇一臉懵逼,“叫啥?”
沈琛想了想,“草履蟲。”
路宇,“您真有文化。”
收完手機,班長于恒拿着一張表格走過來。
“邱千,這是學生聯系人登記表,過陣子開家長會用。大家的都沒變,你把自己的填在最後一行就行,寫完傳給我。”
邱千點點頭,認真填好表格後,拍了拍斜前桌的椅子,示意他幫忙傳給班長。
下午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英語課。
從朱蕾一進來,邱千就發現沈琛有些不對勁。以往他不是睡覺,就是在本子上塗鴉,像今天這麼端坐着還是頭一次。并且,還有意無意地把視線投向這邊。
幾次過後,她猛然一擡頭,果不其然,撞個正着。
“我……”沈琛眼神閃躲,握緊拳頭佯裝鎮定,“那個、我想問、老師講到哪了。”
邱千掃了一眼他幹淨的桌面,指了指自己卷子上的完形填空。
沈琛撓撓頭,這才注意到,他的卷子根本沒在桌上。手忙腳亂地在桌裡亂翻一通,終于找出了皺巴巴的卷子。
心裡慌得厲害,耳朵裡一進一出,根本沒聽到老師在講什麼。
下課後,尤葉約邱千一起去廁所。東側人滿為患,兩個人奔向平時人不多的西側。雖然遠點,但去的人少,就很幹淨。
剛走到拐角,刺耳的笑聲就鑽進了耳朵——
“真的,我也看到她填的表了,地址是一家福利院。”
“啊,她不會是在那裡長大的吧,難怪那麼土。”
“對了,你們猜她曾用名叫什麼?邱-紅-花,噗哈哈哈。”
“啊哈哈……”
尤葉猛地刹住腳步,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邱千的袖口。她的瞳孔微微顫動,嘴唇開合了幾次,卻發不出聲音。原來邱千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背後,竟藏着這樣的故事。
邱千卻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色光點。
“我沒事。”她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是早已習慣,“院長說,紅花是最頑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