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喜歡她?
為什麼要讨厭她?
李稚傾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怕自己在做下什麼讓崔海恩更厭惡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她就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麼,強忍住情緒回頭,盡量冷靜溫柔的提醒:“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這就是李稚傾和李秀妍最不同的地方。
對李秀妍來說,她就是一隻妨礙到她但又很有意思的漂亮玩物,她的死活毫不重要。
對李秀妍來說,如果能夠讓她感到快樂,這就将是她存在的最大意義。
而李稚傾不同………
“我真的很讨厭你。每一次莫名其妙刁難我,又莫名其妙對我好,然後就這樣接着循環下去。”崔海恩又開口了,她的話讓李稚傾要離開的動作停下來。
這句話似乎擊中了李稚傾。
她的瞳孔微微擴大,嘴唇張開又合上,像是被看穿了某個秘密。窗外的暮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那張與李秀妍如此相似的臉顯得陌生起來。
護士推門進來打破了僵局。
“量體溫。”護士麻利地将體溫計塞到崔海恩腋下,瞥了一眼監測儀,“心率還是有點快。家屬别刺激病人啊。”
“我不是——”李稚傾剛要解釋,護士已經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裡還拿着那個削得坑坑窪窪的蘋果。
崔海恩突然覺得這一幕荒謬得可笑。
高高在上的李家小姐,SBS電視台最年輕的高級領導,此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她病床前,手裡拿着個被削得慘不忍睹的蘋果。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她可以冷言冷語,甚至辱罵她。
但她總會像一隻狗一樣湊到她面前,不管她怎麼對待。
沒人知道在李稚傾被襯衫掩蓋的皮膚下,背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
那是她們大學大吵一架時,崔海恩全力丢過去鎮紙造成的。
李稚傾和李秀妍過于相似的臉,在尖銳的矛盾下,激發了她保護自己的本能。
那天的情緒過于激動,崔海恩抓起桌上的鎮紙,金屬棱角在她掌心硌出紅痕。
李稚傾錯愕的表情與李秀妍得逞的笑靥重疊,她用盡全身力氣将鎮紙擲出。
重物破空的銳響中,李稚傾快速轉身,鎮紙飛出擊中她的後背,在那裡劃出深長的傷口。
鮮血順着流暢突出的肩胛骨滴落,染紅了她米色襯衫的背後。
“那是給誰的?”崔海恩深吸一口氣,朝着李稚傾手上拿着的蘋果揚了揚下巴。
李稚傾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像是才發現它的存在。
“給你...但削壞了。”她猶豫了一下,“我去買新的。”
“不用。”崔海恩移開視線,“我不餓。”
李稚傾固執地把蘋果放在櫃子上,和水杯排在一起。“萬一等下想吃呢。”
這種莫名其妙的固執讓崔海恩想起上個月李稚傾在會議室訓斥她,把文件摔到地上,又非要她重做三遍的策劃案,最後又悄悄幫她修改到淩晨三點的事。
傷害後的補償,永遠比純粹的惡意更讓人困惑。
監護儀的心率線突然出現一個小高峰。
崔海恩深呼吸試圖平複,卻吸入了更多消毒水氣味。
“你臉色很差。”李稚傾突然靠近,“要叫醫生嗎?”
那張突然放大的臉與記憶中的李秀妍重疊在一起,崔海恩猛地往後縮,撞得輸液架搖晃不止。
“别碰我!”
李稚傾僵在原地,手懸在半空。
監護儀的警報聲響了起來,護士匆匆趕回,一邊檢查一邊責備:“說了别刺激病人!家屬出去等會兒!”
“我不是家屬,我不用出去。”李稚傾這次堅持說完,但在護士的眼神壓迫下還是退到了走廊。
崔海恩蜷縮在病床上,等護士調整完點滴離開後,才慢慢放松下來睡着。
再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病房裡隻剩下床頭一盞小燈。
她伸手去拿水杯,發現下面壓着一張折疊的紙條:
李稚傾:【我去買晚餐。有任何需要發信息。手機在抽屜裡充好電了。】
崔海恩拉開抽屜,自己的手機果然插着充電器,旁邊還放着一個全新的充電寶。
這種細緻入微的照顧與白天錄制現場的呵斥形成鮮明對比,再次讓她想起李稚傾那些令人困惑又矛盾的“善意關心”。
最可怕的不是純粹的惡,而是惡中摻雜的那一點點善,讓人永遠無法徹底恨起來。
手機在枕下震動,Jennie的消息跳出來:“今天過的怎麼樣?”
崔海恩盯着屏幕反光裡自己蒼白的臉,指節在鍵盤上懸了又懸,最終隻回:“倒黴的一天,在明德醫院。”
或許…… 她會來找她嗎?
三秒後對話框彈出語音通話,她慌忙将手機扣在被單上,呼吸卻不受控地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