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半路上,他遇到了鐘華,二人竟意外的投緣,最重要的是,隻有她支持他繼續寫文,她們就在那個落後的村子裡足足生活了十幾年!
也正因為這十幾年,在鐘華病倒的這一刻,他所堅持的信念開始土崩瓦解,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可欣見到姑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實在不忍,隻得試圖安慰道:“姑父,寫書能爆火或者出版,本就不容易,況且你傾注了半輩子本就不是常人能輕易做得到的!”
若非熱愛,誰會為了微薄的稿費,寫了半輩子,哪怕沒有讀者,哪怕單機,可欣深知寫文的不易,更知道姑父能持續堅持,這其中少不了他背後的女人姑媽。
姑媽的病入膏肓,勢必對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也是人之常情。
也正因此,和姑父的交談,她幾乎琢字琢句,小心翼翼,像呵護一個即将破碎的玻璃瓶!
頓了頓,吳城開口道:“我接受你的好意,至于費用,日後我加倍奉還!”
他回的利落,表情比她預想的要冷靜!
有了他這句話,可欣提心吊膽的心放了不少,當即,她立刻撥通旅行公司,并加錢讓制定旅行計劃,同時,吳城詢問醫生的各項事宜!
但...
一個生命的消逝總來的猝不及防!
鐘華得知她最後的時日隻剩半年後,心氣似乎頃刻消失殆盡,次日她便選擇自行了斷這條路。
最終留下一句遺言便撒手人歸!
“吳城,你聽過一首歌詞嗎?”
“越過山丘卻無人守候!”
“這句歌詞我聽了後,總覺得這句歌詞不對,這句歌詞應該改成,越過山丘,她依然為你守候!”
“或許等我死後,為你守候的肉身雖不在,但是我可以化作山丘,化作流水,化成雲,或者蝴蝶環繞在你周邊,為你鼓舞呐喊!”
“我相信你會是大作家,即便在我死後,請能繼續創作,不要放棄你的作家夢,苦難是文學的溫床,或許我的死,能幫助你更好的完成創作!”
“這輩子有你,足矣!”
吳城淚水模糊了視線,跪在床頭緊緊攥着鐘華的手心,苦苦哀求道:“鐘華,我求你振作振作,我現在馬上帶你出國完成你的出國夢,好不好!”
可他的話終究還是無人回應,他聽說過,人死後,聽覺還在,這一夜,他跪着足足給鐘華講了一宿情話。
也正是這一夜,他幾乎把他這輩子要說的話全說完了。
三日後,可欣一席黑色連衣裙站在姑媽的靈堂,她眼神哀傷看着吳城滿目瘡痍地捧着姑媽的骨灰,身旁接連起伏的哭聲中,和敲着木魚正超度的和尚,總有種讓人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的割裂感。
明明,前幾天姑媽還和她有說有笑,明明,隻是不起眼的咳嗽,明明,前幾天還吃着她做的飯,看着她和姑父暢想未來,就幾天時間,便陰陽兩隔。
可欣心裡似乎有塊東西在往下墜,一股壓抑讓她像墜入無盡的深淵,她四肢撲騰着,怎麼也找不到可以扶手的地方。
晃然間,她愈發地意識到,這個世界,除了她那個毫無情感的生物學父母外,隻有姑媽和她女兒飽飽讓她體會過什麼叫親情的溫暖。
可現如今,姑媽走了之後,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能眷念的,便僅剩飽飽了!
周邊的哭聲一浪接過一浪,一股割裂的荒誕感蔓延全身,葬禮正進行中時,身後驟然闖進幾人,讓原本有序的現場頓時陷入混亂。
還沒等可欣反應過來時,陳敏的身影魚貫而入,攥着可欣的頭發爆破似的怒罵聲充斥其中。
可欣先是頭一緊,不設防的她身子頃刻被按倒在地,緊接着身子被陳敏壓在身上。
“啪”的一聲,猝不及防間,她的臉被扇了兩耳瓜子!
“我好啊你,出息了,竟然出錢給你姑媽辦什麼葬禮,你姥姥死了都沒見你掏一分錢,你竟然花好幾十萬給你姑媽買墓地!”
耳邊刺耳的怒罵聲似乎要将她的耳膜擊穿。
可欣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眼看着陳敏又準備閃來幾個耳刮子時,是姑父适時阻撓,這才給了可欣反應過來的時間。
她在吳城的及時幫助下躲開陳敏的禁锢,扶着腦袋一個轉身強撐着不适起身。
陳敏似乎早有準備,身後跟着幾名魁梧的男子正虎視眈眈盯着搖搖欲墜的可欣,一副來砸場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