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求您了,我求求您,救救秀娘性命吧......”
幾乎是在握住林柯兩手的瞬間,這麼個軟塌成一團的人便開始聲淚俱下。林柯眼神一冷,退後半步,狠一用力甩開他的手。
倒也不是别的,隻是純粹嫌棄罷了。若是别的什麼人來請求那也還好說,隻是這趙家老爺一副前倨後恭的模樣,實在叫他不起什麼同情心來。
他不想與這人多講話,索性便攔了那婢女下來,“你主子何時得的病,病症如何,現下裡人在何處?”
小婢女隐約猜得這又是個新來的醫師。隻是自家苦命主子早先便已瞧過許多郎中,莫說郎中了,便連城隍廟裡頭那群叫價叫得天一般高的牛鼻子道士,也都請來驅邪驅了好幾次,可不還是不見半分好轉麼?要說這文秀的白衣書生真能有什麼法子,她是不大相信的。
然而不信也得試試哪,先前用了那樣多的法子,八門六道齊出的,可不都是抱着個再試試的念頭麼。往趙老爺那邊瞄一眼,正見着人癱軟在地、尴尴尬尬自個兒爬起的情态,立即别過腦袋去。這場景可不禁看,趙老爺是如何的一個人,滿聶陽城裡誰人不曉得,老爺若真“怪罪”下來,怕是明日她便要給夫人打斷腿了來。
于是兩眼隻盯着地,嗫嚅:“奴婢見過大人......秀夫人得病有大半月了,最初不過有些咳血,炖了湯來,幾劑下去,也能止住。近來卻是嘔血得利害,并且還......”這頭講着,卻也真為秀夫人病痛悲苦起來,嗚咽一聲,兩手一顫,那大半銅盆血水咣察一下跌在地上,稀薄地将林柯纖白衣擺染了血色。
虞子辰臉色瞬時黑了大半個度。
林柯這回倒是不大在意了,甚至還微微傾下|身,靠近那姑娘些許,“領我去見你主子。”
“哎,是,是!”小婢女眼眶還紅着,手忙腳亂地攏了地上銅盆布巾,“大......大人,随我這邊來......”
林柯則去扯一旁愣站着的虞子辰。
“怎的了?生氣了?”
虞子辰皺眉,并不否認,那聲音卻有些低了,“是什麼不好,卻偏要是血水。”
林柯聽懂了他話裡頭意思,竟要覺得啼笑皆非:“我是個醫師,也不是别的,碰上個急重的病人,濺上一臉一身的血,那滋味也并非不曾嘗過。人命當前呢,哪有講什麼吉不吉利、讨不讨嫌的餘地。”拍拍他手,“想來那房裡是要有更多的,你若是怕血,留在此處不去便罷,我不怨你。”
“我怕個甚。”虞子辰聳一聳肩。一個走江湖走了八|九年的人竟然怕血,這話傳出去可莫要叫人笑掉大牙。
林柯問了婢女,又問了虞子辰,最後才轉過身來,示意性地向趙老爺颔首:“這秀夫人的病症,在下以為,還是要親自去瞧一瞧的好,老爺意下如何呢?”
一聲老爺,叫是叫得尊敬了,卻愣是讓趙老爺黑下大半張臉。
“去罷去罷,碧兒,領人過去。”
小婢女應一聲“是”,領頭打了簾子,便退至一邊。虞子辰緊一緊手裡林柯給的布料,也跟着人進入房中。那趙老爺子呢,看一眼屋子,房内無燈,漆黑地卷出一股風,那脂粉味裡邊夾雜了血腥氣,雖是已經淺淡了,他還是極嫌惡地擤了擤鼻。
“秀......秀夫人?老爺給請郎中來了。”碧兒唯唯喊了聲,小心翼翼燃了點豆大的油燈。這房中原來有兩扇高窗,先前老爺嫌棄那血腥味兒四處亂竄,命人在上邊挂了重簾。這房裡本便不算敞亮,他這一遮擋,便更漆黑得四時莫辨,若非燃着燈來,怕是什麼也無法教人瞧見。
這是個經典的女子的住處,木榻卻是置在的房間正中,四面紅紗垂落。虞子辰過去,撚一撚,料子算是以次充好,瞧着卻是與水紅的香雲紗仿佛。
紗簾底下垂落隻青白手臂,林柯百無禁忌,過去将那簾幕一把撥開,尚未瞧見橫陳其中的女子軀體,先是一股腥風撲面而來,那血腥味道濃郁到近乎發臭,其中還裹着腐肉爛肉的氣味,怎樣一個叫人作嘔了得。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