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漏洞,張善無奈一笑,“你還真是謹慎!”
徐盈亦是笑道:“畢竟我的性命更重要。”
“留有懷疑是好事,可處處緊繃防備,你不累嗎?徐家騙了你,你就連帶着不再信任身邊所有人。”
“小心駛得萬年船,況且是你先算計我去對付莫虛子的。要我信你,總得拿出點誠意。”
張善沉默了下來。
“怎麼?你做不到?”
徐盈嗤笑一聲,“平安王的能力可以将你帶回那個世界,現在她不在了,你就找到了與她能力相似的我。你說的什麼契機,或許是因為這個身體繼承了平安王的能力,而我又擁有我自己的能力,能助力你通過順天阙,打開時空通道回去,是不是?”
張善臉上有一絲尴尬,旋即調整好心态,笑道:“不愧是天命!”
此刻天已大亮,府外隐隐傳來一陣陣厚重的腳步聲。
徐盈握劍的方向微微偏轉,張善感覺到一絲刺痛,無奈道:“好吧!我的眼睛可以辨别穿越者和他們的能力,也能一眼看穿尋常人的弱點。”
話音一落,張善便覺呼吸一滞,難以言明的窒息感碾壓過來。
他隻好雙手攤開向上示弱,下一刻,窒息感褪去,他大口呼吸了幾下,才緩過來道:“别這麼緊張,我雖然能看穿别人的弱點,卻身手平平,打不過莫虛子,更打不過你,所以讓你去殺他。現在他換了身體,我依然可以認出他。”
他咽了咽口水,“你看,你殺我,輕而易舉;我殺你,卻最多兩敗俱傷。再加上平安王的囑托,以及我要回去的目的,我不會與你為敵。”
府外的禁軍隊伍走遠,徐盈這才轉眸低語,“你知道的太多,我留着不放心。”
她手裡的劍依舊抵在對方脖頸。張善明白她這是威脅,無論是夢中還是現實,她都有絕對的把握來碾壓自己。
張善知道她對張淑留下的助力心有疑慮,便也不再廢話。
“十七年前,平安王動用能力在未來見到你,也知道她真正的孩子已死,隻囑托我在未來要幫你,哪知那次的代價是我消失,并且無法再帶着我從兩個世界穿梭。
“那時從時空漏洞出來的穿越者慢慢變多,她已經無力再為那些人與這個世界融合搭建規則。後來她為了讓你平安活下去,将那份未來會出現的叛徒名冊交給柳家保管,又用能力穿越到過去見了衛嘉。
“但那次穿越超出了我的回溯能力範圍,隻能猜測那次見面,才讓衛嘉這十六年來沒有真正舉兵攻打胥國,直到你找到了他。那次的代價,是她的穿越能力徹底消失,最後命喪霧山。”
徐盈思緒飛轉,若那份名冊是這麼來的,衛嘉事出有因沒有趁霧山之變攻打胥國,都是因為張淑付出代價,穿越過去和未來換取而來,那張淑費這麼大力氣,僅僅是為了讓占了她孩子身體的陌生人活下去嗎?
“她這麼做,是在賭如果她消亡,時空漏洞或許會被漸漸修複。而你這具身體繼承了她的部分能力,也可以改變時空。你要是在這個世界動用能力回到原世界,再也不過來,時空漏洞可能就會徹底修複,再也沒有穿越者。”
張善說得口幹舌燥,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選擇留下,她知道你不會委屈求全,屈居在别人的規則之下,一定會成為制定規則的人。直到你和你的血脈延續,讓時空漏洞慢慢修複。所以無論你選擇哪個,她都要我來幫你。隻是我私心裡,想回去驗證一件事。”
徐盈眉宇緊鎖,聽到這裡,神情微微變了,“你想知道她是真的死了,還是和你母親一樣,回到原有的世界,過起了平凡的生活?”
張善笑道:“和你說話,既輕松又費力。”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同。張善回到那個時間後,第一時間去找了張淑,卻在找人的路上掉進了時空漏洞,借着另一具身體,來到了平安王死去的第三年。
他一個人沒辦法回到那個世界,去确認張淑是否還活着。
他隻能等那個被囑托幫襯着的小孩長大,等他找到那個孩子,借那個孩子的能力來确認。
他到了鴻胪寺,成為莫虛子的徒弟,妄圖用術法算出那個孩子的下落。
也是在那時候,他的回溯能力出現了。他跟随莫虛子出入皇宮,為皇帝煉丹診脈之際,他看見了平安王張淑的死因。
也是在那時候,他知道了那個孩子在被追殺的計劃。
而他,就是來殺那孩子的第一把刀。
張善擡頭,欣慰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孩子,不負衆望地成長為令人仰望的存在。
當然,如果徐盈能将劍從他脖頸上拿下來,就更欣慰了。
徐盈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又來了,這種令她沉重的眼神,和鳳曲城外那晚,以及在塗州知州府前衆人看她的眼神一樣。
張善笑得人畜無害,“這裡又沒别人,看在是同鄉的份上,放下劍吧!揭露你的身份對我百害無益,留着我,你或許可以在形勢所迫登基前,回一趟家。”
徐盈收回軟劍,冷冷道:“你最好祈禱我們可以回去。”
張善隻得爬起來繼續開機關,嘴裡依舊不停,“如果回去了再也過不來,你真的不後悔嗎?明明都快能當上皇帝了。”
“你都說了我對這裡沒有眷戀。”徐盈翻轉着劍鞘回答,視線忽的落到劍鞘上的那個“盈”字,思緒一頓。
一張劍眉星目的委屈臉陡然閃過腦海。
——那你就不能像上次一樣留下我嗎?
平安王府的庭院裡發出齒輪緩慢轉動的聲響,張善吃力地說道:“你不來幫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