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兒時那段四處漂泊的時日,趙袂眸中少見的流露出幾分感慨。
在宮中,事情是處理不完的,哪處有天災人禍,哪位官員貪贓枉法……政事一個接着一個,趙承胤年幼又重病,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就算将政事處理好,下了朝她還要憂心趙承胤的病情。
這些年來,她不停地在代理君主和長姐的身份之間轉換,沒有一刻時間能讓她感慨歲月無情,感慨人生苦短。
想到這裡,趙袂看向绛仙,輕聲問:“那你呢?我似乎還不知你的過去。”
绛仙垂着眼,手下撥弄着衣服上的紅帶子,沉默了很久,正當趙袂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才輕聲開口:“你知道白玉京嗎?”
趙袂明顯一愣,“白玉京?”
绛仙以為她不知道,便不在多說,“沒什麼。你好好算時間吧,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趙袂眼底一沉,看向绛仙的目光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意味,點點頭:“好。”
白玉京,她再清楚不過了。
那地方名字起得漂亮,可内裡卻是一處肮髒、血腥到極緻的甕城。
四處抓捕妖物聚集在城中,逼迫妖物相互厮殺,直到最後決出一隻最為兇狠殘暴的妖,供主人驅使。
趙袂得知天底下又如此不人道的地方後,想讓那位主人停止這般行徑,可還沒等到主人回應,那城卻突然被人一把邪火燒了個精光,連帶着城中的妖物,一同變成了灰燼。
那城極其隐秘,天下幾乎沒幾個人知道,绛仙又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
趙袂落在绛仙身上的目光帶上了些審視,難道,绛仙就是放那把火的妖?
绛仙對趙袂的猜測全然不知,隻是在想着方才那絲突如其來的藥香和莫名的力量。
謝如許,他究竟要幹什麼?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待到了天亮。
天一亮,長徽便悠悠轉醒。
他坐起身來,有些茫然地看向坐在兩個角落的人,問:“昨夜……”
绛仙随意道:“一個黑袍人進來,你就暈了。”
長徽瞳孔微張,似乎有些詫異,“黑袍人?”
趙袂也點頭:“嗯,那人似乎很厲害。”
長徽扶着額頭,似乎想回想起些什麼,就在這時,安穩躺在他身邊的謝如恙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他急急忙忙坐起來,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臉,邊摸邊叫:“救命救命,我不要變老啊!”
長徽微怔,“什麼?”
謝如恙苦着臉問長徽:“我的臉還好嗎?還好嗎?”
長徽愣愣點頭,“好。”
謝如恙不信,又跑到趙袂面前,得到趙袂的答案後又湊到绛仙身邊,得到绛仙當頭的一巴掌後才停下了驚叫:“可惡,早知道就拿塊鏡子過來了。你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夢到……”
話戛然而止,謝如恙看着長徽身後,吞了吞口水,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
長徽見此,疑惑地轉頭,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雙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這些眼神沒有絲毫正常人的克制可言,直接且大膽地盯着長徽以及他身後的三人,好像是看一件商品又好像是在打量一隻奇怪的動物,空洞而又恐怖。
被這樣的目光盯着,饒是長徽都不由退後幾步,腳步有些踉跄。
“這是……”
趙袂走到他身前,對着昨夜迎她們進來的婆婆行了一禮,“多謝婆婆留我幾人一夜,今日便告辭了。”
那婆婆僵硬地點了點頭,用蒼老的聲音道了一聲:“走吧。”
趙袂轉過身,對绛仙三人道:“好了,繼續趕路吧。”
長徽和謝如恙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跟着趙袂先離開了小樓。
昨夜那堵厚牆在不知不覺間變回了門,四人也可以順利出去,可跟着四人一同出門的還有一位拎着桶的青年。
謝如恙看着他的桶,自來熟地問:“這位大哥你是要去打水嗎?”
青年頭也不轉,道:“嗯。”
謝如恙一聽,回身看向其餘三人,得到肯定的目光後,繼續問:“這裡有水?我們一路過來隻見到一絲細流,不知大哥要去哪裡打水?”
聞言,青年停下了步子,整個身體轉過來對着謝如恙,吓得他一個激靈。
随後,他伸出一條胳膊,指向前方:“那。”
說罷他便轉正身體繼續朝着前方走了。
謝如恙回到三人身邊,興奮地道:“會不會他們打水的地方就是寒潭啊?”
趙袂點頭:“這一路過來也沒有其他的水潭了,不管是對是錯,先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