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要目的就是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既然已經得知自己就處于神話時代的愛爾蘭,那還不簡單,想要回去,就要接觸這個時代最頂尖的神秘學資源,自己的占蔔也顯示回去的關鍵在于自己的特殊——即千年後,陳山煙作為迪盧木多的禦主與伴侶的特殊。
他們的命運既然交織,又把陳山煙送回到這裡,很顯然,命運繞成了一個環,陳山煙要做的完善這個環,這樣就可以回去了。
她經過占蔔,确認自己如果會改變神話時代的曆史,并不會波及之後這個世界曆史的形成——有些時候蝴蝶效應會起到很大的作用,有些時候有些人吧就不處于改變曆史的關鍵節點上,改變了也沒事。人類告别神代迎接屬于自己的時代,一兩個英雄過的好或壞其實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因為——大趨勢是不會變的啊!
陳山煙得知這個占蔔結果的時候非常興奮,摩拳擦掌,細細完善了一番【東方吟遊術士】的人設,給自己編織了更細緻的身份,所謂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六分真四分假,這樣自己信了,别人也信了。
當初凱爾特神話,芬尼亞傳奇和世界神話不是白看的!
她已經計劃好,等到達王城,要想方設法面見國王,或其他能和芬恩搭上線的貴族,讓她先去看看自己的丈夫……一想到可能改變原本迪盧木多的悲慘命運,陳山煙就覺得非常有幹勁。
什麼命運,什麼宿命,你工人奶奶來了!
芬恩是菲奧娜騎士團的團長和首領,也是聞名遐迩的勇士,智者;他同時也是愛爾蘭王國的守護者,愛林的保衛者。
愛林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愛的樹林”,這隻是一個音譯,也可以叫埃林,總之,是個地名。
當陳山煙得知國王康馬克的确有一個女兒叫格蘭妮,但是年紀還非常小,隻有四五歲的時候,她就覺得事情好像不對。
抵達王城的三天之内,陳山煙憑借一手高超的算命術,尤其是看面相測财運的技術身名遠揚,緊接着,面對王城居民的求助,陳山煙充分展現了一個合格現代魔術師與道士的基本素養,包括但不限于驅逐搗亂的女妖和精靈,書寫符咒令牲畜安靜,甚至為産婦接生……咳!總之,三天後,國王康馬克聽從了宮廷大臣的建議,召見了這位異國的吟遊術士。
陳山煙在此之前也購置了一些東西給自己狠狠包裝了一下:一個可以遮掩容貌,彰顯神秘氣質的兜帽外袍,遠行者常用的手杖,上面包裹着碎布條;最後在手腕上套一個木镯子,神棍氣質一下子就有了。
穿過古樸但宏偉的宮殿,火把照耀着引領陳山煙的侍女光潔的面龐,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圍人的衣着,心想不愧是神話時代,雖然生産力好像不太好,得益于神秘存在,這裡的居民們衣食住行上也并不是很野蠻原始。倒是别有一番古樸自然的韻味。
在殿堂上,陳山煙做足了一個吟遊術士該有的姿态,康馬克先是叫她摘下兜帽,她照做了,臣子侍從,王後和國王的王子公主們都發出驚訝的聲音:這個術士沒有說謊,黑頭發黑眼睛,黃色的皮膚,柔和的五官,這的确是異邦人的長相。
康馬克:“遠東的術士,我聽聞市井間流傳着你的名聲,既然如此我便來考驗你的本領。”
陳山煙胸有成竹:“請王詢問吧,我卻隻是個孱弱的術士,您要叫我拿起劍同愛爾蘭的勇士搏鬥,我是不行的。”
康馬克哈哈大笑:“我也不為難你,術士,”他看着自己身後的孩子們,問道:“我問你,今天我的子女們都在這裡了嗎?”
陳山煙掐指一算:“都在這裡。”
康馬克隻當陳山煙蒙對了,見侍女端着一盆餐食要放到桌上,指着蓋着蓋子的陶盆問:“那盆子裡面煮了什麼?”
陳山煙輕輕一瞥,道:“有山羊的肝髒,野豬的肉,放入整隻山雀,與山椒的葉子一起烹煮。”
康馬克叫侍女掀開蓋子,裡面果然如術士所說烹煮了那些東西。
他起了興趣,決定不考察這些簡單的東西,康馬克問:“遠東的術士,你隻聽聞愛爾蘭勇士們的種種事迹,卻從未見過他們,今日我的宴席上有許多勇士都在,我要考驗你,在火把之下,穿戴铠甲的勇士中,站着菲奧娜騎士團的團長,愛爾蘭的保衛者芬恩,你若能将他分辨出來,我就為你在宴席上留下客人的位置。”
芬恩的母親是神族,又受仙女撫養長大,不但武藝精湛,也精通魔法,可謂文武雙全;他想要在衆人之中隐藏起來,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康馬克還給出了幹擾選項:“術士,看在你第一次踏足愛爾蘭的土地的份上,我提醒你,芬恩乃是一位年長富有智慧的棕發男子。”
……謝謝,那應該是他幾十年後的狀态。陳山煙微笑着從殿堂一側走過,仔細打量這些身強力壯,穿戴铠甲的男人們。見女士的目光掃過自己,男人們有些露出自信的笑容,有些顯擺自己的肌肉,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陳山煙來到另一側,稍微掐算,順應魔力波動最大的方位,将目光定格在了人群中一個其貌不揚的棕發男青年身上。
她微微欠身:“令人敬佩的勇士,菲奧娜的領袖,金發的芬恩,請您從人群中走出來吧。”
青年失笑地邁出來,在衆人注視下褪去僞裝,變作一位身形挺拔,面容郎正俊美的美青年,他有着标志性的金色長發,宛若一匹上好的綢緞。
芬恩合掌大笑:“這位女士證明了她的能力,康馬克喲,兌現你的諾言吧!”
衆人再看那東方的術士,隻見她的面龐沒有激動和喜悅,淡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不由對她的本領更加信服。
侍女帶着陳山煙來到一處座位,奉上了肉湯,烤肉,淋上蜂蜜的水果和主食。最後,還有在燈光下閃耀着迷人反光的珍貴佳釀。
深紅色的酒液不知是用葡萄還是紅色的果實釀造的,可能裡面還加了動物的肉類或者蜂蜜……陳山煙面不改色地随着衆人的舉杯喝下,驚異地發現味道還可以。
看着長桌上的流水席,陳山煙不動聲色,悄悄拿出手機拍了個照,搓搓手拿起了自制木筷。
謝謝康馬克,謝謝芬恩,既然把她放進來,那她就不客氣了!
幹飯!
這場盛大的宴席持續到深夜時分,陳山煙通過季節,愛爾蘭的大緻經緯度推斷出了日落時的地方時,由此校準了自己的手機和手表時鐘,在衆位賓客離開時,已經接近十二點鐘。
像芬恩或部落首領那種尊貴的客人,以及今晚大出風頭的陳山煙都可以在城堡或王城中獲得安排好的住宿。或許由于術士展示的本領還不錯,侍女專門領着陳山煙來到了城堡裡的一處房間,表示今晚客人可以在這裡住下。
門一關,陳山煙就撲到了床上。
然後尴尬地坐起來。
不是,她看這個被褥這麼鼓這麼蓬松的樣子還以為很軟呢!就撲了上去想享受一下……結果隻是被子夠軟,陳山煙摸了摸被子,感覺裡面填充的應該是動物的毛發還有柔軟的草芯,充當床單的是一塊大大的粗布和經過鞣制的整張動物皮毛。窗台和床頭櫃上擺放着插了鮮花的粗陶花瓶作為裝飾。
不過就算這樣,這個就寝條件也比之前借住牧羊人家時好得多。嬌貴的現代人陳山煙默默吐槽了自己的挑剔,脫下外衣墊好充當了枕頭,給自己定了個鬧鐘。
害,芬恩離得太遠,走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表明來意搭上關系呢。
第二天,陳山煙順利早起,找到了即将離開王城的芬恩及騎士團一行人,表明了自己想要記述菲奧娜騎士團所有勇者事迹的願望,希望芬恩能順個路帶自己一塊走。
還處于壯年,英武俊美到可以吸引女子眼光的芬恩爽快地答應了這個請求,他頗有騎士禮節地為這位東方女士安排了一輛馬車,見女士總是盯着自己的面部打量,芬恩很有自信道:“怎麼了?女士?莫非你也為我的容貌陶醉?”
陳山煙輕輕打回了這個問題:“我隻是在想,您的容貌同我故鄉的美男子想比,究竟是誰更能獲得東方女子的歡迎呢?”
芬恩起了興趣:“女士,你怎麼看?”
陳山煙微妙道:“呵呵,以我的觀感來看,世上沒有男人的英俊勝過我的丈夫。”
她對着芬恩和路過騎士們好奇和驚訝的眼神補充:“可以這樣說,愛爾蘭就沒有男人的俊美能比過他。”
芬恩:“即便是我也不能?”
陳山煙肯定點頭:“您的确算是非常俊美的男子了,但是即便是您也不能。”
旁邊的騎士們讨論開了:“真是神奇!我們竟從未知道還有比我們的領袖更有魅力的男子!”
芬恩當然并沒有對這位女士的任何暧昧想法,隻是術士這樣肯定的話語激起了他莫名的好勝心,“既然你這樣說,想必你的丈夫一定姿容非凡,他怎麼沒和你一起遠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透露出躍躍欲試,毫不懷疑如果這位女士的丈夫真的在,他是真的會去比較一番的。
陳山煙心裡暗喊一聲nice!鋪墊許久,總算可以埋下第一個人為線索了!
隻見這位在殿堂下施展過神奇本領的術士露出了神秘莫測的微笑:“不是他沒有與我同行——而是我正在尋找他的路上。”
還真是外甥像舅!陳山煙坐在馬車裡想。硬要說的話,芬恩和迪盧木多屬于有血緣關系的親屬,迪盧木多的母親是芬恩的遠親,仔細打量,确實可以發現他們之間在眉宇上有些相似;硬要讓陳山煙客觀評價芬恩與迪盧木多的外貌,她個人以為芬恩的美屬于正派的美,端正清朗,充滿可信和可以依賴的個人魅力,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一位領袖般的人物,讓人親近信任,是個典型的君子,呃,愛爾蘭式君子。
迪盧木多的魅力則更多偏向于針對異性的吸引力,立體的五官,麥色的肌膚,健碩的身材,好看的眉峰,金黃色的雙眼……迪盧木多的俊美充滿着青春的味道,他就是春天,他即是愛與美的象征。這樣的美更偏重于私人方向的美,讓異性為這樣充滿荷爾蒙的男人所吸引,繼而傾慕。
如果說芬恩的美是一種公共的美,社會性的美,他作為領袖的美可以被所有人欣賞和擁護,他的美與品德,智慧和賢明等品質聯系在一起;那麼迪盧木多的美則是私人的美,占有與愛欲的美,生命與青春的美,生來就注定要來一次纏綿悱恻的愛情……
不過陳山煙自己情人眼裡出潘安,當然要戴上幾十米厚的濾鏡大大方方宣布自己的丈夫就是全世界最他爹帥的大帥比!
陳山煙當然不隻是為了在舅舅面前秀單人恩愛,主要還有為自己之後的行動鋪墊一下。比如說之後自己難免要和安格斯這位迪盧木多的養父接觸,甚至和小迪盧木多接觸,如果解釋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找他們不找别人,那就不太好辦了。
裝逼要裝全的,陳山煙自己還手拿凱爾特神話大劇本,說是半個先知也沒問題啊。
日落時分,隊伍終于回到了菲奧娜騎士團。
一個騎士團也是一個武裝兼生産兼教育的集團,菲奧娜有自己的固定駐紮地,占據周邊的山地,農田,森林與河流作為據點,騎士們在這裡接受考驗,一起訓練,生活,勞作;也一起打獵,娛樂,跟随首領的命令巡邏和出戰。附近村莊的村民們也有人與騎士團内部的人通婚,大多數時候,是妻子們從村莊裡搬入騎士團和丈夫們一起居住。除此外,有些騎士本身就是附近部落或小國的繼承人,首領的子嗣,他們也會攜帶自己的仆從,甚至家眷和附帶的工匠,農民;芬恩的妻子與孩子們也在騎士團的領地中生活,也有相當多的外來人口幹脆以奴隸的身份來這裡讨飯吃,總而言之,騎士團與其說是騎士團,不如說是一個古早版軍屯。
懷着社會考察和寫調查報告的心态,陳山煙利索地跳下了馬車,跟随芬恩身邊一個侍從的指引進走過外圍的訓練場和農田,進入到内裡的城堡中,一路上陳山煙拿起手機到處拍照,力求留下珍貴的神話時代社會考察資料。
侍從請陳山煙坐在座位上稍待,她也好整以暇打量着城堡内部的陳設。
直到夜晚降臨,仆人們在内外都點燃了火把,遠處跑來一個矮小的孩童身影。
“舅舅——是舅舅回來了嗎?”
陳山煙循聲看去,猛地站了起來。
暖色的火光照亮了男孩的臉龐,那樣活潑生動,那樣清晰熟悉,卻又有些生疏的眉目。
男孩身後的玩伴叫着他:“迪盧木多——”
陳山煙露出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微笑。
很高興在這個時代見到你,迪盧木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