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煙點頭。
上司：“那倒不錯，是在區上還是市裡？”
陳山煙：“辦公地是區，但是有時候開會彙報得去市裡，職位不能對外說，涉及條例了。”
上司忙點頭：“那行，就不說，看不出來啊，平時你加班寫策劃，真不知道拿的什麼時間看書考試，像我這把年紀就看不進去了，記性也差……前幾天你請假是為這個？”
陳山煙：“前幾天面試嘛，不能不去，才請的假。”
上司欣慰點頭：“能考進去也是本事，有機會咱們可以抽時間聚一聚，吃個飯，以後常聯系。”
陳山煙：“一定，一定。”
嘴上說一定，其實陳山煙極少答應同事們的聚餐邀請，尤其是那種純粹為了社交的聚餐，還是下館子，花錢還吃得不盡興，不如食堂裡吃一頓飽的。陳山煙精明地将這種社交的次數控制在少花錢，但是又不至于讓自己和同事們産生隔閡，被人批評“不會做人”的數字上，一個月參加一次就夠了，人數那麼多，很少能輪到自己做東的時候。
如果上司隻願意兩個人聚餐，陳山煙自認上司和自己的關系沒有親密到大學同學的程度——這個待遇隻有陳山煙的大學同學來到這座城市時才有。
新的周一到來，迪盧木多已經學完了高中課本，陳山煙并不對他的實際學習水平有要求——比如高中數學，尤其是立體幾何和各種函數，陳山煙自己都好不到哪裡去。
通識教育走完，迪盧木多可以按照自己的興趣，在這個信息極度發達的社會選擇自己喜歡的知識了解學習。不僅限于書籍，電子書，網課和視頻都是可以攝入的。
也是為了進入社會工作做準備。
迪盧木多比剛來時要開朗許多，也更願意和陳山煙聊天，表達自己的想法，交流交流自己過去的人生。
他曾提議陳山煙既然要進入神秘學的世界學習魔術，那麼應當有一具健康強壯的身體，并且不知從何處看了健身視頻，十分熱情地表示自己可以帶着陳山煙早晨跑步，晚上舉啞鈴壓韌帶，吓得體育廢物陳山煙十動然拒。
要知道保持規律作息和正常三餐對社畜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堅持鍛煉？陳山煙覺得初三的自己或許可以，自己現在的極限也僅僅是耐力不錯，可以正常爬樓梯，跑步蹲跳，也就正常人水平。
陳山煙以為自己躲過了艱苦的體育鍛煉，沒想到周二一個電話，市特安部張敬叫她帶上英靈過去，跟她談一談以後的事情。
一去，待五天。
一圈的部長書記先生整的陳山煙都記不住，開了一次次陳山煙旁聽，并且幾乎聽不懂的會議，還配合做了各種魔術測試與檢測。
有時候看着會議上幾個老頭老太吵成一團，這場面不是張敬能參與的，陳山煙聽着聽着就打瞌睡，仿佛夢回高中數學課堂。于是就打開手機玩玩不用網絡的消消樂，或者在筆記本上畫格子，和靈體化的迪盧木多玩五子棋——來的第一天陳山煙就上了一堂兩個小時的《基礎魔術與道術》，了解了幾個目前比較實用并且可以死記硬背下來的速成術式與法陣，接着在專家的幫助下，陳山煙與本地靈脈建立了更深層次和專業規範的魔力鍊接，确保了供魔充足。這樣靈體化的迪盧木多也可以借助一點魔力移動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這些專家讨論着讨論着，時不時會把目光放到旁聽的主從身上，又議論幾句。有個位置和陳山煙比較近的老頭子在會議中途和藹地走過來問：”小同志，聽不聽得懂我們在講什麼哪？“
陳山煙老實回答：”老同志，我聽不大懂，隻能聽懂老師在課上講的一些概念和關鍵詞。“
老頭子摸着胡須笑：”現在聽不懂不打緊，等我們讨論出來，檢測報告出來，我們會給你解釋清楚，用你能理解的水平解釋。“
陳山煙：”那就謝謝了啊。“
陳山煙忍不住在腦海中問迪盧木多：”那你聽得懂嗎？“
迪盧木多也實誠：”吾主，我隻聽得懂框架，聽不懂裡面摻雜的一些詞彙，那或許是公式，定理一樣的東西。“
啊，還有人和我一樣是學渣啊。陳山煙的心态瞬間放輕松。
”這是你接下來學習和實踐參考的主要教材。“張敬遞給她一本小書，書皮暗紅，印刷凹下去的金色書名，黑色水墨風格的中式法陣當封面，看上去非常有上世紀的□□語錄的設計風格。
陳山煙與迪盧木多一看，書名言簡意赅：《應急魔術道術兼神秘學手段使用指導手冊》
翻開編者介紹，好家夥，一大堆黑白照片，陳山煙直呼：”這都得是上世紀的作者了吧！“
張敬：”說對了，裡面有些已經犧牲，有些辭世，還有一些還在世。“
陳山煙一下子對手中的書籍肅然起敬，感覺自己要是學不好都對不起編纂的先輩。
用陳山煙能夠理解的話來講，那就是經過研究後，專家們基本可以确定迪盧木多這個英靈和目前世界上任何一個已經結束，或還未開始的聖杯戰争沒有半毛錢關系。
不是哪一場聖杯戰争的遺留，也不是哪一場的先兆。魔力檢測，大氣監測，磁場檢測等一系列檢測表示一切正常。
其次就是，從供魔來源分析可得，陳山煙現在提供給迪盧木多的魔力和曆屆聖杯戰争中的禦主相比要高出一定水平，根據常理推測，英靈的魔力供給大頭來自聖杯，但是目前沒有聖杯出現，因此得出兩個可能的結果：
供給迪盧木多的聖杯目前處于一個不容易觀測和發現的狀态，由于種種外因不能給迪盧木多很好的供魔，于是導緻英靈不得不在禦主身上吸收更多的魔力。
還有就是，聖杯目前确實存在于一個大家都很難找到的地方，并且可能因為自己狀态不行，不能很好為英靈供魔。
研究人員試圖從迪盧木多本身追蹤該聖杯，但是在使用本土特色的龜殼占蔔，抽簽占蔔，觀星等種種預知手段後，參與的人員不是占蔔失敗，就是因為窺測到了某種水平太高的東西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神秘學世界中占蔔本身就是很方便的獲取信息的方法，曆經幾天得出的最有價值的占蔔結果就是一位研習占星術的楚巫吐出的一句簡潔的話：
轉機和事情的正軌會在大約九十九天後出現。
9這個數字在世界各神秘學中都有某種代表意義，十分敏感。
這位占星師表示，自己并不能從代表個人的星象上讀出陳山煙未來的好壞，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陳山煙的命運将會在九十九天後迎來巨變和轉折。
至于迪盧木多的命數，占星師表示自己修行不足，并不能跨越生與死的界限窺測一位亡者的星象。
有了精準的數字，順着這個方向查下去，特安部很快搜集了未來九十九天可能發生的所有事情的預測，規劃，尤其注意這個時間段的天象與大型事件。
研究出結果還需要一段時間，陳山煙隻需要知道，自己極有可能面對一場命中注定的神秘學事件，為此她需要盡快提高自己的實力，快速學習老師們硬塞進來的知識。
但是，但是啊，陳山煙是真的沒想到自己三十的大齡社畜，居然還要重溫體測。
之前在迪盧木多那裡躲過的體育鍛煉，最後以“特安部成員培訓基礎項目”還了回來。
特安部直接在陳山煙住處附近安排了一處健身房，每天按時讓教練看着她跑步，熱身，然後開始從最基礎的力量開始鍛煉，沒到幾天，陳山煙感覺自己腰酸腿軟地不得了，舉完啞鈴的手顫顫巍巍連筆都拿不起來——而且教練培訓的方法十分科學，卡着她疲憊和損傷的邊緣停止訓練，張弛有度，一周過後，被迫将睡眠時間提前到十點半的陳山煙覺得自己内分泌都協調了不少，身體變得更有勁了，胃口也變得更大。
通常而言，陳山煙早晨和晚上各花費一個半小時鍛煉自己的體能，學習如何快速擊殺比自己更高大強壯的敵人，如何掙脫逃跑，在遇到危急情況時如何自救或對他人實施急救。上午和下午則進行動辄兩小時起步的魔術理論和實操，還會按照手冊的要求進行東西融合的學習。
甚至陳山煙還有幸摸到了在我國被嚴格管控的管制刀具與槍械，并學習了如何使用利器，如何打靶。
但是教練并不要求陳山煙能夠完全達到他那樣的水平——這位教練是個完全的普通人，但是由于多次見義勇為，戍邊多年，是個拿過幾次三等功的狼人。
“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讓你多一些自保能力，但是你自己應該也清楚，在真正的神秘側戰鬥中，你的英靈才是你最有用的兵器，最能夠保護你和攻擊敵人。”
“尤其是多人的戰鬥中，你自身的普通攻擊手段并不能影響太多戰局。因此安排給你的那本小冊子才是你學習的重點。”
教練說完，看着正在地闆上努力做俯卧撐的陳山煙，歎了口氣，“其實你們那個什麼部門雖說培養一個要花大價錢，說個個都是金貴的兵，比部隊的特種兵還要精銳，但是真培養出來啊，死傷也多，還會死的不明不白，十幾年培養一個，從幾歲就開始栽培，一朝就因為什麼神秘的東西犧牲……也難，你們也難。”
“更别提你這樣半路入門的，你現在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戰士和你們那說的什麼魔術師，以後正式跟着老前輩們去出任務，你見得多了，也會慢慢成長起來。”
陳山煙埋着頭，盤起來的頭發全部被汗水打濕，她慢慢将身體下壓，上臂已經有些許形狀的肌肉很有存在感地鼓起來，同樣也有汗滴順着肌肉線條流下來。
她道：“沒什麼難不難的，大家都是……”又一次擡升，“各司其職，維護人民生命和财産安全。”
教練笑了，“你們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他背手在後，踱步到陳山煙跟前，用手按住陳山煙的背：“再壓下去——用勁！肚子不要塌下去。”
“我聽特安部的人說禦主和英靈都是互相吸引，肯定高低得有點相同點啊，你看看那個小夥子，又高又壯，身上都是練出來的力氣，練家子！一拳過來我肯定接不住，怎麼你就這麼，這麼沒勁呢？”
陳山煙覺得自己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心想你考慮一下男女生理差異，考慮一下英靈和正常人的區别呀！
笑什麼！迪盧木多，别以為靈體化我就不知道，你剛才憋住笑了對吧！
比起陳山煙訓練的艱苦，本就是戰士，将戰鬥刻進本能的迪盧木多最近過的明顯比他的禦主自由自在地多（陳山煙：他的喜悅和歡快已經完全從腦海裡傳達給我了，希望周圍的人不要覺得他是個愛傻笑的孩子）
鍛煉主從默契還早着呢，迪盧木多每天早晨陪伴禦主前去訓練，并提前實體化在廚房為禦主做好早餐，在早晨的訓練過後，迪盧木多和陳山煙就物理意義上地分開——陳山煙回住處學習魔術，迪盧木多靈體化飛去離家十幾公裡遠的民間武館，當初在地圖上搜索到這玩意的時候陳山煙還有點驚訝，這種仿佛存在于上個世紀的東西居然就隐藏在市井當中。
對于槍之英靈來說，這種地方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制——專門培養參加散打對抗和武術比賽學員的武館，還有自己的家族傳承，工資都不需要考慮了，能和不同的人交流，切磋才是重點！
于是乎，經過一番幾乎可以說是單方面碾壓的實際考核後，盡管武館主人驚訝于這位普通話說的十分流利的外國友人的熱情，但還是以不錯的薪酬招進來當陪練了。
不是教練是因為迪盧木多還沒有考取資格證明。
“……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和喜悅的事情就是，我不再會因為外貌與黑痣在人群中備受矚目，甚至經常在女士小姐中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晚餐的餐桌上，迪盧木多這樣感慨，“我能感受到大家欣賞我的容貌，但不會因此耽誤正事，我在人群中總算不會被女性包圍，可以正常的和男女進行普通的交流，相處。”
陳山煙忍着剛剛訓練完的疲憊道：“這是好事，說明你的黑痣在我們這邊作用不大。”
也不會因為黑痣導緻什麼曆史再現……惹出什麼桃花債，想到百度百科上的故事，陳山煙有端聯想到。
是我久不上網跟不上時代了嗎？
陳山煙看着自己手機裡百年難用一次的b站短視頻分區，視頻配了個常用的浪漫音樂，常用于展示美女帥哥，内容簡單，就是一個别具風情的外國帥哥穿着背心，一副好身材被視頻作者拍的清清楚楚，帥哥肌肉分明，一個随便的走位轉身動作被慢放，彈幕刷過一片片的虎狼之辭。
視頻水印無數，出現在b站的題目叫：從此西幻小說的騎士都有了臉。
陳山煙：地鐵，老人，手機.jpg
啊這，是不是不太合适？這算不算侵犯當事人肖像權？當事人是否同意？
陳山煙還沒來得及拿着視頻去問迪盧木多本人，就接到了張敬的電話，對面的聲音透着疲憊：
“那位奧迪那先生想做什麼工作我們其實不介意的，但是，就是說，希望你們稍微注意一點，網絡那邊的兄弟姐妹全網控流降熱度删視頻很麻煩的。”
聽完一番解釋後陳山煙才得知，社會還沒有做好完備的，向公衆透露神秘側世界的存在的鋪墊，輿論基礎準備這麼多年都還沒夠，一個長相氣質太出衆的英靈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露臉并不算好事，反而會被業内人士看出端倪，從而招緻不必要的麻煩。
“什麼叫隐秘戰線安全，什麼叫神秘側國家安全……就是說這方面我們也是内有憂患外有強敵啊。英靈英靈，不特殊點就不叫英靈啊，太特殊了就引人注意懂吧！”
“回頭我們特安部跟那邊的公安弟兄打個招呼，單獨處理一下監控，給那邊的經營者做點工作。我們知道你們也不是故意的，啊，就這樣，挂了。”
挂完電話的張敬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随後又接到一通電話，被叫去了會議室。
“……是這樣啊，懂了懂了，可以加快進度是吧……”
“英方提出的交涉？不是，那邊最近不是北愛爾蘭還在遊行嗎……”
“哪有這樣的道理，不過你們年輕人，尤其是那位小陳不用太擔心，啊，什麼時候自己能用國籍管一切事務了？那些外交的上面都給你們扛住了，不然也不會現在才給你們消息。”
“……檔案查到了？陳家祖輩的，是不是和西南聯會有關系？這就不要計較什麼了，陳年爛谷子的事情，這周末問問小陳，看願不願意和我們一齊拜訪一下老一輩，最老的那位前輩已經去世了？哎呀，這可就……”
“好吧，就這樣，大家辛苦了，散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