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陽内心裡上演了許多如何擊敗連斐的情景,如何博得顧喬的芳心,最終抱得美人歸。
他想得入神,忽覺小腿邊一陣毛茸茸的,驚得他冷汗都出來了。
低頭一看,卻是顧喬養的那隻雪白圓潤的獅子貓溜達着路過。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有些緊張地看向顧喬,生怕她發現他怕貓這件事。
可顧喬卻壓根兒沒看他,她正伏在軟榻邊逗弄着那個小女娃,眉眼笑得極為溫柔,看得周維陽心裡直冒酸泡兒。
來的路上他也聽說了,這個不識好歹的連斐竟然說小喬姐是他娘子,小女娃是他們的女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維陽越想越氣,小喬姐尚未出閣,且從未見過這人,又怎會與他有什麼私情?更遑論珠胎暗結了。
可他這麼一根筋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他不懂為什麼小喬姐沒将他們這對父女騙子徑直轟出去,反而還讓人住了下來,還住在了聽花苑。
要知道從前他鬧着要與顧喬住一個院子,可是被她毫不留情地給拒絕了!
雖然很瞧不上連斐,但周維陽卻不得不對他多加提防——初來乍到便能讓小喬姐破例的人,定然有兩把刷子。
他冷冷看了眼紫衣少年,暗忖道,即便你身上的刷子再多,小爺我也都會給你折了。
連斐早就注意到身旁不時投過來的冰冷目光,他不動聲色地睨了眼周維陽,又看了看柔聲細語哄音音玩的少女,黑眸湧上一抹玩味。
腳邊忽地被什麼柔軟之物蹭了蹭,他垂眸便看到那隻雪白漂亮的長毛貓,鴛鴦眼晶瑩剔透,仰着頭喵喵喵地叫着,似是在撒嬌。
顧喬略感意外:“诶?可真是奇了怪了,雪球平日裡可高冷了,别說像這樣蹭着人撒嬌,連摸都不會讓人摸一下。”
她看着少年英俊的臉,笑道:“可能它也會看臉。”
一旁的周維陽嘴角微抽:……感覺有點受到冒犯是怎麼回事?
連斐蹲下摸了摸雪球的腦袋,隻是簡單摩挲了兩下,雪球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露出了圓滾滾的肚皮,四隻爪子張着,一副任君蹂.躏的樣子。
顧喬更為驚訝,疑惑地看向連斐:“你身上不會藏了什麼小魚幹吧?”
若不然怎麼會讓高冷傲嬌的小貓咪如此臣服?
修長手指撓着雪球的下巴,連斐擡起頭笑道:“有沒有小魚幹,喬喬來搜我的身便知道了。”
“不可以!”周維陽忽地插話,“就算要搜,也該由我動手。”
他氣呼呼地走到連斐面前,卻礙于雪球在,不敢繼續靠近,沒好氣道:“小喬姐貴為寨主,千金軀體,又怎能随便碰觸男子的身體,尤其是你這種粗蠻之人。”
見連斐臉色微黯,似是受了極大打擊,顧喬有些于心不忍,厲聲喝止了周維陽,“小陽,不可放肆!”
周維陽臉色登時紅白一片,嗫嚅道:“我、我是見他對小喬姐你不敬,才……”
顧喬緩下語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連公子并未做錯什麼,他并無意冒犯,隻是心直口快罷了。”
好一個心直口快!周維陽氣得兩眼冒金星,卻礙于顧喬在,不敢胡來,隻得強壓下怒氣,冷哼一聲,甩手而去。
顧喬略帶歉意地看向連斐,“小陽他性子比較直,說話經常不經思考,你别介意。”
少年眼眸黑亮,一錯不錯地望着她:“别人如何說我,我都不在乎,隻要喬喬你别嫌棄我就好了。”
顧喬神色微怔,輕笑道:“我怎麼會嫌棄你。”
“方才小陽說我粗蠻,說喬喬絕不會喜歡我這種類型……”
他眼眸低垂,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複又擡眸時,顧喬不期然撞上了他幽邃烏黑的瞳孔,心跳似乎漏跳了一下。
“喬喬真的不可能喜歡我嗎?”
少年的嗓音很低,似是在極力壓抑着哀痛 ,薄唇緊抿,神色執拗地看着她。
如此情狀,顧喬如何說出殘忍的話?
她舔了舔唇,放柔聲音:“其實我記憶裡并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會中意何種類型的男子……我也不清楚。”
她唇角微翹:“不過若按你所說,三年前我們便互相愛慕,那再給你半年時間,一定也會有法子讓我動心的吧?”
連斐聲音微急:“我當然有信心,我隻是不希望喬喬被他人的說辭所影響,對我抱有什麼偏見……”
“哦?你以為我會對你有什麼偏見?”
連斐的聲音低了下去,“我隻是山中一個尋常的獵戶,無錢無勢,人又長得黑……”
他擡起頭,眼眸閃過一抹水光,“如此條件,自然是配不上猛虎寨的顧大寨主的……”
見他如此坦誠直白地說出心中所想,倒讓顧喬有幾分意外,她看着少年線條明晰的側臉,笑問:“你既然知道配不上我,為何還要前來找我?”
之前說什麼不要任何錢财,想必也隻是以退為進吧。
連斐直視着她潋滟的眼眸,語氣笃定:“方才我所說的,都隻是世人眼中的你我,在我看來,你我是天生一對,隻有我配站在你身邊。”
顧喬柳眉微挑:“你倒很是自大。”
摸着良心說,她對他并不反感,反而有點喜歡他的坦誠與熱情,但她已經二十歲,不是什麼都沒見過的小姑娘,如此糖衣炮彈對她效力甚微。
連斐直勾勾地看着她:“自大與否,過段時日你便知道了。”
顧喬笑了笑,繼續哄音音玩。
雪球則像是找到親生父母似的,一直黏着連斐不放,後者耐性極佳,笑眯眯地撫摸貓咪的肚皮,以至于雪球的呼噜聲震天響。
看着這溫馨歡快的一幕,顧喬的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