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馬上就谷雨了,雨生百谷,這是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城市裡對這個節氣還是不太重視,人們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任滿全叫上王嶶,說吳家老爺子請他去做客,順便叫上她一起。
“幹嘛叫我一起?”王嶶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任滿全道。
等到了吳家,王嶶才知道什麼叫大家族。别墅區在二環,鬧中取靜的地段。大門有保安值守,任滿全直接刷臉進來的,看來是常客。他也說他和吳家老爺子是朋友。
進入小區後,正對的是一條四車道寬的大道,任滿全開到頭繼續右轉就變成兩車道了,剛拐進來的時候王嶶以為這是個公園,完全看不到别墅。路兩邊都是古槐,長的粗壯茂盛,枝葉葳蕤,把路上方遮擋的嚴嚴實實,擡頭望去,遙遙的一片綠蔭,光光點點從枝葉的縫隙透下來,說不盡的靜谧舒爽。
外面是煙火市井,拐進來卻是詩畫豫章,偌大的别墅區别好像一點不在乎建的房子少,家家都沒有挨着,每家和每家都有相當遠的距離,被刻意規劃好的園林隔開,保證了絕對的私密性,甚至走過了大道連去每家的路線都被規劃過,往裡走基本不重疊,也就是說,不是刻意繞路的話,根本不會有路過别人家門口的機會。
再往裡拐了兩拐,就看到吳家的大門口了。從外觀看整個建築,是中式風格,沿用了北方建築的舒朗,大氣又低調的感覺。管家早早的迎在門口,等任滿全到了後客氣的打招呼。開車進來後迎面是一個二柱沖天帶跨樓,上面都是畫的和玺碧彩,中間寫的是“明理知節”,樓排後面是一個寬闊的院子,這個院子是放車的,再往裡走才是真正的吳家大門,王嶶跟在任滿全後面,隻見雕欄玉砌,紅牆綠瓦,院子裡一些現代風格的東西也做成了仿古的,為的應該是契合整體的感覺。
跨過大門後,地面用青磚鋪了五米左右的人行路,兩邊種了一些松柏和雜七雜八的樹木,樹木下的草地一直延展到二進門。青磚路右側有個石墩子,不太起眼,上面好像是彩色的石頭,下面是藍色的波浪,王嶶起了興趣。
“這是?”王嶶看了眼這個不起眼的石墩子。
“王姑娘,這是鳌頭,取的是“獨占鳌頭”的意思,仿的北京國子監的那個鳌頭。我家老先生注重教育,總是挂在嘴邊的就是,子孫出息不出息不打緊,得讀書知理,所以才在家裡放了這個,算是老人家的期望。”管家站在一邊,客氣的解釋着,說話不緊不慢。
“老吳啊這個人啊,當初自己是個大老粗,但是架不住打仗厲害啊,後面組織一看不行啊,我們的重要領導人,怎麼能是個大老粗麼,就開始督促他學習,能有這種感悟,也是強過了很多家庭。”任滿全在一邊補充道。
幾個人跨過二進門後,繼續往裡走才是主樓,中式風格的三層樓房,樓裡面不可避免的加了很多現代的東西,但是安排的很合理,古今結合,看着還是很舒服的。管家把他們安置在了書房,一邊上茶一邊說:
“樓後面還有個小花園,這個季節樹木正抽芽,綠蔥蔥的,也十分雅緻。等會任先生和王姑娘可以去逛逛。”
王嶶正打算回答,突然有聲音從門外傳過來,聲音粗犷,中氣十足,都可以說是嚷了。
“什麼雅緻不雅緻的,我可欣賞不了,我老婆子活着的時候,那就是個菜園子。後來這些啊,都是吳韶那小子弄的,說什麼詩情畫意,誰懂這些啊~~~哈哈哈哈”,
來人正是吳老爺子吳開城,身上都是沉澱下來的狠厲之氣,目光如電,看的出來曾經是個橫刀立馬的人物。
任滿全立馬站起身,對着來人迎過去,兩人抱了抱。
“老吳,看你還是這麼耳聰目明我就放心了,不過你這大嗓門還是得改改,太吵了。”
“哎呀,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麼開心怎麼來吧,哈哈哈哈......”
吳家老爺本來有一子一女,年輕的時候四處打仗,也缺糧,生病都沒活過來,後面四十二歲的時候,又生了一個兒子,中年得子,老爺子對這個兒子心疼的很,教養的很好,奈何這兒子卻是個情種,兒媳出車禍死去後,沒幾年兒子也就跟着去了。留下了一個孫子和一個孫女,孫子叫吳韶,孫女叫吳倩,吳倩就是為什麼王嶶他們在這的原因。
“來,老吳,給你引薦下,這是王嶶,你别看年輕,也是個厲害的。”
“吳老好。”王嶶微微颔首,對這種對國家有實打實貢獻的人,她是由衷的敬佩。
“好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吳老爺子看王嶶,神色是不卑不亢,氣質随性且淡雅,眉眼卻有她這個年紀獨有的飛揚之氣,如同山間青竹一般,是越看越喜歡。
“坐,坐,你們都坐。”
吳老爺子和任滿全寒暄了一會就步入了正題,說到自己的孫女,吳老爺子就忍不住的傷心,他說:“老任啊,我就不拐彎了啊,你我雖然是至交,但是你知道我的啊,我一生從軍,隻信天信地信國家,從來沒信過你會的這些。但是我家小寶啊,這突然就一病不起了,我看了多少醫生都不管用,眼看就要沒出氣了,我這....哎......還是老簡提醒我不對勁,讓我找你們看看。”
君子和而不同,任滿全和吳老爺子相識于微時,雖然領域不一樣,但是都是為了國家,倆人惺惺相惜。一個一輩子唯物主義思想的老人家,最後為了孫女,小心翼翼的颠覆着自己的思想。也不怪老爺子思想如此,他這一身氣場,那個等閑小妖野鬼的敢近身,沒遇到過自然不信。更何況王嶶他們會的這些,又不是和米飯一樣是人生的必需品,人生有很多可引導自己的精神,沒必要非要說我的思想對你的思想錯,科學不對迷信才對,這都是錯誤的。所謂的迷信和科學不過是通過人生的兩條路而已,沒什麼可比性。
老簡就是吳家的管家,跟了老太爺數十年了,忠心且穩重。
“老簡,你坐啊,我說過了,别弄那虛頭巴腦的,我們都老了,你老站着幹什麼。”吳老爺子扭頭一看老簡站在一邊,立馬就說了起來。
簡管家诶诶的,卻是始終沒坐下。
“我本來也不信這些,但是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總感覺不對勁,她前面可是很活潑的啊,怎麼就一病不起了。而且她那個臉.....青的很,那個顔色我感覺不對勁啊。我想着是不是請任先生幫忙看看。”
“倩倩生病的事情我聽說了,我一猜你找我就有事,這不我給你找了個人來。”任滿全指着王嶶說道,“老吳啊,你别覺得我找個小年輕敷衍你,一來呢,我現在就得動身去南方了,有個大案子得我親自去處理,二來我怎麼說都是個老人了,很多人都認識。這個人啊臉生的很,辦起事情來容易很多。而且你放心,她雖然有些不着調,但是人還是很可靠的。”
一時間,三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着王嶶。“額......那個,我要不先看看。”王嶶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了,不知道怎麼自己就成了解決事故主要人員。
吳老爺子一拍腿,就這麼定了:
“行,你介紹的娃娃我肯定放心,這是你們所裡的人?”
“不是,友情出場人員。”任滿全說道。
“哈哈哈,懂了,聽說你新收了個小徒弟,藏着掖着不讓出來辦事,接個案子還得親自跟着。就是她啊?”任老爺子調侃道。
“哈哈哈,不是徒弟,這是故人的徒弟,我稍微點撥點撥。”
說了幾句,任滿全就告辭了,看起來真的很信任王嶶,都沒指點指點就走了。
出去的路上,任滿全和一個車擦肩而過,看清了來人,任滿全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千裡姻緣一線牽。
來人正是吳家少爺吳韶,他提前接到了管家的電話,說老爺子請了任滿全來看吳倩,安排好工作就趕緊回來了。進門後卻沒發現任滿全,隻看到了背對着他坐着的王嶶。
“吳老,我們先去看看吳小姐吧。”一道聲音傳來,吳韶聽到都愣了愣,雖然變了很多,但是還是聽出來了,是曾經的那個小姑娘。
“不急不急,王嶶啊,你先喝點茶歇歇再去,哪有剛進門就使喚人的。”吳老子看這個人是怎麼看怎麼滿意,對王嶶繼續說道:“王嶶啊,你有對象沒有啊,任滿全帶出來的人肯定靠譜,我家有個臭小子,這麼大了都不肯找對象,回回搪塞我,我都快氣死了。”
“額......沒有。吳老,我是農村來的。”王嶶因為出身剛結束了前段戀情,她知道對于這些豪門,門當戶對很重要。
“農村來的啊,太好了,我也是農村出來的,我告訴你啊,我死活住不慣這個大城市,我說要回村裡養老吧,我孫子又不同意,說啥,啊~你孤孤單單的回去幹嘛,老家又沒人了,還不如一家人在一起。我跟你說啊,你要是能看上我家那個小子,你可得........”
吳老爺子是個豪爽的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假惺惺那一套。
“爺爺。”吳韶趕緊上前出言制止,他這個爺爺啊,見一個女娃,就得給他做一次媒。
王嶶聽見聲音轉身,就看到一個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是身闆挺直。吳韶又往裡趕緊走了幾步,到了王嶶跟前又刹住腳,看到人的臉吳韶的眼睛微微顫動,竟是驚喜之色,然後脫口而出:
“你.....你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