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劉瑩瑩,顯然沒有主動找上尤迪特少尉的自覺性,以及最重要的——
自由。
因為當天晚上,她就因為東方人的敏感身份,陷入了麻煩。三年間的經曆被翻了個底朝天,連同她曾經誤入勃蘭登堡旗隊駐地,在捷克黃公館遭到當地人報複受傷的事也被擺到台面上,傷疤叫人血淋淋地撕開,成了釘死她間諜身份的證據。
被士兵從醫療帳帶走時,看得出約翰妮很想攔住他們,幾次欲言又止想為她辯解,但最終卻隻是叫她不要害怕,别的什麼也沒說——她對柔弱可憐的愛瑪是好,但沒有好到忘記自己軍人的身份。
劉瑩瑩知道,也許三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一遍,但這次,她或許不會再有好運氣。
三年前,勃蘭登堡旗隊駐紮在捷克邊界,隻等一聲令下,就進軍蘇台德,他們每一個人,都年輕、朝氣、充滿希望。
三年後,黨衛軍第六北方山地師與蘇軍在芬蘇邊界的莽莽雪原苦戰,戰争随時都會發起,年輕的生命每天都在逝去......在這裡,他們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戰意與堅定的信念,但曆史告訴我們,在蘇聯國境内,冬天快要來臨,德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即将破滅。
從醫療帳離開,劉瑩瑩被帶到營内一間小木屋單獨關押。木屋隻有一扇開在高處的小窗,門一鎖,大白天也是暗沉沉的一片,屋子裡擺了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她就坐在這把椅子上,白天黑夜安靜地等,等着審訊的到來。每天也不用做别的事,隻要坐着、等着,到點就有人送飯,雖然吃的不好,但也算是她在這個時代難得的安甯日子。
這一等,就等了四天。
在此期間,穆勒上尉帶着一身傷被擡回營地,胡貝爾上将當即下令,把包括穆勒上尉在内的重傷員緊急送到最近的城市醫院去治療。
與此同時,尤迪特少尉接到審問可疑人物的命令——他是個審訊問話的老手。審了幾天,心裡明鏡一片,但消息捂得密不透風,約翰妮耐不住性子,找上了門。
她是來詢問劉瑩瑩情況的。誰知一進營帳還沒開口,弗雷德就猜到她的來意:“約翰妮醫生是想問問愛瑪小姐吧?”
“我正要去見卡爾,約翰妮醫生要一起嗎?”弗雷德問。
約翰妮答了聲“好”。
路上,不用約翰妮問,弗雷德主動說起劉瑩瑩的情況:“之所以抓愛瑪小姐,是因為有人舉報她在四天前,也就是遷營當天趁着混亂偷偷找了好幾個傷兵問話,且無一例外都是重傷,等我們找到人去問,基本上都死了。”
“軍營裡認識愛瑪小姐的人不多,但認識她的人哪個不知道她是個啞巴?一個啞巴,突然會說話了,還被人看到偷偷摸摸找重傷員打聽問話,是——”
話到一半,弗雷德突然頓住,扭頭看身旁的人:“約翰妮醫生,你還好吧?”
約翰妮不看他,隻是邊走邊說:“愛瑪并非是啞巴,隻是心裡抵觸不願意,你應該已經知道三年前勃蘭登堡旗隊駐地發生的事,她不敢不願意是有原因的。”
弗雷德:“三年前的事我聽說過一些,但沒想到就是愛瑪小姐,也沒想到——”
他突然笑了一聲,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不過約翰妮醫生不用擔心,愛瑪小姐并不是間諜,我現在關着她,也是為了她好。”
兩人此時已走到卡爾所在醫療帳的門前,弗雷德一邊伸手去掀簾子,一邊回頭對約翰妮說:“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原來三年前送愛瑪小姐去布拉格的人,是卡爾。”
約翰妮見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心裡小小驚愕了一下,轉頭就想明白了。
“知道愛瑪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她轉身無聲失笑,搖了搖頭走了。
醫療帳裡,弗雷德找到卡爾,他正坐在床邊,低頭看着手裡的牛皮封的小本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目光失神地想着什麼。
弗雷德“嘁”了一聲,坐到他對面:“鮑曼少尉有心事啊?”
目光落到他穿好的軍靴上:“終于忍不住想來找我了?”
卡爾閉了閉眼睛,聲音略有些沙啞:“三年前,是我把愛瑪小姐送到布拉格的黃公館,如果有你想知道的,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弗雷德噎住:“你——”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個病号一般見識!”
“還你的!”他掏出一包煙扔到床邊,順手又掏出另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間諜抓到了,我今天晚上就放了愛瑪小姐。”
弗雷德說完,就翹起腿,一邊悠哉抽煙,一邊等着卡爾的反應:一聽說愛瑪小姐不是間諜,那個牛皮封的本子瞬間被捏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哈特曼喜歡啞巴小護士的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他還當冰山要融化了,沒想到和俄國人打了一仗回來,哈特曼傷重被送走,“啞巴”小護士的主角就成了卡爾。
卡爾一直沒反應。
一根煙抽完,弗雷德等得不耐:“鮑曼少尉,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雖然和愛瑪小姐說過話的傷兵基本都死了,但我找到了一個還活着的,你就不想知道她問了什麼?”
“她問了什麼?”
弗雷德勾了勾嘴角:“她問,鮑曼少尉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