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把别人的揶揄當建議,還這麼自誇?
達維德氣得就要沖上來。
但卡爾見勢不對早已跑遠,他在漫天飛雪裡回身沖達維德揮手,笑得得意又張揚。
“兩周後再見!”
雷根斯
才過九點,零星飄落的小雪驟然變得密集猛烈,狂風呼嘯着過境,間歇發出一陣陣尖厲的哨聲。
因為暴風雪,各家各戶都早早睡下了,隻有一戶還亮着燈。
屋内鮑曼太太焦灼地來回踱步,不時趴在窗戶邊看,然而外頭除了漫天的飛雪,就是無際的黑暗。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外的暴風雪半點減弱的趨勢都沒有,早該到家的兒子現在還不見人影,她心裡的擔憂漸漸蓋過即将見到兒子的欣喜。
難道是在路上遇到困難了?
難道是風雪太大被絆住腳了?
難道是跟着戰友去玩了?
......
類似的猜測不斷在鮑曼太太的心頭浮現,終于在她心中的憂慮到達頂點時,有人推開了門,帶進了陣陣夾雜着雪花的冷風。
那人一進門就趕緊回身閉門,轉過身重重跺了幾下腳,把身上的雪抖落幹淨,才一把抱住迎上來的母親。
“媽媽,我回來了!”
鮑曼太太鼻頭一酸,嘴上卻責怪道:“壞小子,這麼晚才回來!”
“哦媽媽——”
卡爾一回到媽媽身邊就變成了小孩,委委屈屈地訴苦:“雪太大了,路一點都不好走。”
聽出兒子聲音裡的委屈,鮑曼太太的眼淚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高興的日子怎麼哭呢?
她趕緊擦去眼角的淚花,退後半步仔細打量眼前的兒子:“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看着看着,鮑曼太太的眼睛就又紅了。
兒子瘦了,也高了......
在離開家的這兩年裡,他從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變成眼前這個挺拔的軍人,變得...媽媽都有些陌生了......
“哎呀媽媽——”
卡爾見狀忙摟住母親的肩膀:“您别以為我瘦了,我現在身上可都是肌肉,比以前更強壯了,不信您看——”
說着,他舉起另一隻胳膊,向母親展示自己已然從男孩變成一個男人的證據。
“好了好了,媽媽看見了!”鮑曼太太笑出來,拉着兒子坐到爐子邊:“你烤烤火,媽媽去把飯給你熱一熱。”
卡爾應了聲“好”。
鮑曼太太去了廚房,一轉身,眼淚就掉下來,而在她的身後,卡爾亦是紅了眼眶。
兩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兒子長大,也足以讓一個母親變老。
吃過飯,母子二人圍坐在爐子邊,卡爾講述參軍兩年的見聞,鮑曼太太則靜靜聽着。
講到進軍奧地利和蘇台德,卡爾從軍裝裡掏出兩枚紀念章,興沖沖地遞給母親:“媽媽,送給你!”
鮑曼太太吃了一驚,沒想到兒子會把這麼重要的紀念章送給自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驕傲,不由得就想起了去世的鮑曼先生。
她低頭摩挲着紀念章:“如果你爸爸看到,一定很為你驕傲!”
爸爸......
記憶裡那麼嚴厲的爸爸,真的會為他驕傲嗎?
如果知道他......
卡爾沉默了。
沒再聽到兒子說話,鮑曼太太心中生疑,一擡頭才發現兒子眉頭輕皺,從來都含着笑意的眼睛黯淡下來,若有所思地盯着爐子裡噼裡啪啦燃燒的木炭。
她心裡一咯噔:“卡爾,你有什麼心事?”
很久,才聽到兒子的聲音。
帶着淡淡的憂傷:“媽媽,小時候爸爸送我的《哈姆雷特》,我把它送給了别人。”
“她是個漂亮的東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