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麻煩别人是怎麼好意思提要求的。”
被一隻小妖如此理直氣壯的使喚,樓淵覺得這種感覺屬實稀奇。不久之前她至少還有些分寸,懂得見好就收。現在是順杆子往上爬越來越熟練了,對她寬容一分,她就得寸進尺十分。
“要吃什麼起來自己去買。”
樓淵不慣着她。
“……那就不吃。”
虞憐嘟囔着,眼皮似有千斤重物壓着,睜都睜不開,困到手腳酸軟懶得動彈。
她大腦一片混混沌沌,勉強分出一絲神智回應他後,也不管他的反應,像是被吵得煩了般翻個身繼續睡,扯過花藤交織成的藤網蒙住腦袋。
困在幻境裡的那一天一夜,她一直在重複被追殺的過程,神經不得不緊繃着不敢有分毫松懈,早就疲憊不堪。
昨晚還被樓淵拉着淋雨到後半夜,壓根沒休息幾個時辰。今日又往郡守府跑。
她那時清醒着,路上還有夾雜着涼絲絲細雨的冷風吹着,沒有太大的感覺。可回客棧後,閑着無事可做,她才漸漸發覺自己又困又累,眼皮上下止不住打架。
窗戶緊閉,隔着木闆的雨聲朦胧嘈雜,在安靜的房内有規律地響。
隔絕開冷氣入侵,屋内暖和舒适。
虞憐很快再次陷入夢境。
等樓淵再次回到房中時,沒吹滅的蠟燭燃燒後隻剩小半截,燭液緩緩滴流在鎏金蓮瓣銅燭台盞上。
他将手中提着的東西放下,再拿出一根嶄新的白蠟,點燃後把将要燃燼的蠟燭續上。
虞憐睡得正沉,沒有丁點兒動靜,他輕輕瞥了眼,沒有叫醒他。
洗完澡後,他穿着單衣從裡間往折屏外走去,手抵在耳側,修長的手指随意穿插在發間,淡淡靈力萦繞,發絲間水珠飛快蒸發。
桌案前,他單手懶洋洋支着頭,一手卷握着内頁陳舊泛黃的古籍,低垂眼眸翻看着。
他很小的時候被妖物恐吓太多次,尤其是在夜間,各種魑魅魍魉會張開血盆大口突然在紗窗上,猩紅到發亮的眼睛在夜色下尤為瘆人,以至于他剛被師父撿到時害怕到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
那兩個月,每晚師父都在屋内陪着他,師父點着蠟燭在桌前看書,他看着師父的背影,以及燭火昏黃的光線才敢入睡。
後來他不怕妖,換作妖怕他了。
不過他學着師父安寝前看書的習慣這些年來倒是保留下來。
但今晚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額頭隐隐有發燙迹象。
這場病來勢洶洶,樓淵已經記不清上次體會到這麼虛弱的什麼時候了。
幸好幻境中他被虞憐及時喚醒,否則便是發燒這般簡單了。
樓淵如此想着,喉間忽地湧起刺撓的癢意,他手抵住唇咳嗽兩聲。
聲音不大,落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裡格外清楚。
虞憐溢出一聲悶悶的哼唧聲,然後舒展手腳換個姿勢,話本從臉上滑落到藤蔓縫隙裡。
樓淵眸光無意中掃過去,才注意她那不忍直視的睡姿,四仰八叉躺着,兩條胳膊舉過頭頂,晃悠垂在藤蔓床邊沿,一條腿還微微屈起蹬在牆面上。
樓淵嘴角抽抽,不明白這個姿勢她是如何睡得着的。
虞憐不動還好,翻身一動,寬大衣袖被壓在身下,手不舒服地從其中探出,玉藕般的小臂露在外面,白得晃人眼。襦裙的系帶本就有些松散,蹭來蹭去下徹底散開,胸前的衣襟微敞,底下的一抹白格外紮眼。
樓淵猝不及防窺見些許春光,耳根一熱,立馬移開視線,不自在拿起書。
虞憐雖是妖族,但說到底也是雌性,和他同住一間屋确有不妥。
樓淵思索着要不要每晚讓她進煉妖塔。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那兩抹白在眼前揮之不去,樓淵不免心煩意亂。
扔下書擡步走過去,蹲下身想給她攏好衣衫。
手指剛碰衣襟的繡花,好巧不巧,虞憐這時睜開眼。
樓淵手停在半空中。
虞憐迷蒙的目光正好落在他胸膛,迷迷糊糊間覺得那衣衫礙眼得很,底下若隐若現的偾張線條莫名誘人。
于是她鬼使神差擡起手扯住礙眼的布料,往裡摸了一把。
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點評道:“……好燙啊,可以燙雞蛋了。”
樓淵臉色一沉,擒住她不安分的手,咬牙切齒道:“小花妖,你在做什麼!”
手腕上傳來滾燙的痛意,燙得她一激靈,整個妖清醒一大半,然而她向來嘴比腦子快,脫口而出:“你做什麼,我就是做什麼啊。”
樓淵臉更黑了,語氣逐漸危險:“你确定?”
這下,虞憐那點兒殘存的困意消失殆盡,她讪讪笑道:“呃……不太确定。”
她不就摸了他兩下,至于這麼大驚小怪嗎,那眼神搞得好像她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來。
虞憐腹诽,從藤蔓裡爬起來,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樓淵力道太大,嘗試幾次無果後果斷放棄。
“嗐,我這不是沒睡醒嗎,你别生氣,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對不對嘛。”
“你還不知悔改!”
樓淵臉上浮現一抹绯紅,不知是生病的緣故,還是被虞憐氣出的愠色。
不論哪種,在虞憐眼裡都沒有威懾力,她另一隻手握上他掐住她手腕的手,一瞬間的觸感燙到她差點兒縮回手。
他的血液怕不是被換成了沸騰的開水,都快煮熟了,虞憐泛起嘀咕。
面上卻嬉皮笑臉道:“你要是介意的話,那我讓你摸回來行了吧。”
說着,她拖着他的手往胸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