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虞憐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一來她本身妖力就不多;二則是萬一妖氣和他體内的靈氣相沖撞,他走火入魔失手誤傷她怎麼辦。
她翻身下床洗漱好,坐在銅鏡前像模像樣梳着頭發。她頭發很長,又濃又密,但有些枯黃毛燥。
虞憐苦大仇深地和打結的地方拉扯,扯斷了幾绺發絲才梳順,接着又飛快紮好辮子,用幾朵橘粉色四瓣小花點綴着。
辮子紮得不算漂亮,但勉強能入眼。
之後,她重新趴在床邊,手肘撐在床沿上單手托腮,打量着床榻上的病美人。
閑着的手不安分勾上他發絲,在指尖繞圈。
和她的頭發不同,樓淵的頭發柔順光亮,虞憐很喜歡,思索着要不要等他醒來問問是如何保養的。
灼熱的氣息下,那股若隐若現的青果香更明顯了,像是食物被蒸熟後由内而外散發。虞憐口中分泌唾液,微微俯身不由自主湊近他。
好在近段時日的親密接觸頗多,她可以一定程度抵制住香氣的誘惑,控制自己的食欲。
隻不滿足地嗅着,宛如小獸尋到心愛之物般,用鼻尖蹭來蹭去。
樓淵眉頭微蹙,閉着眼暫時沒有醒來的迹象,略顯蒼白的薄唇輕輕阖動,低聲呓語。
此刻,在虞憐眼裡,床上的人俨然就是活着但香噴噴的大雞腿,可惜不能吃的那種。哪還聽得清他在說些什麼。
他白玉面上浮着薄薄的紅暈,額間還有些許細汗,精緻脆弱得好似一碰就能碎掉的瓷器。
虞憐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虛弱的樣子。
趁人之危的想法萌動。
病成這樣,她要是現在對他做點什麼的話,他估計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吧。
要不趁機吸兩口血,然後就逃離蒼梧郡?從此天高路遠,想再抓住她就滿了,他隻能吃下啞巴虧。
尖牙蠢蠢欲動。
還未等她糾結好,樓淵咳嗽起來,虞憐吓了一跳,尖牙倏地收好。
“道長,你醒啦?”
“需不需要我去請個大夫給你看看?”
虞憐揚起大大的笑臉,貼心問。
“不必。”
嗓音慵懶惺忪,許是生病的緣故,還有幾分暗啞。
樓淵手握拳抵在唇邊,又咳了兩聲。
“真的?可你發燒了诶,都快熟透了。”虞憐挑眉,眼底滿是懷疑,“生病不是小事,不能逞強和意氣用事啊。”
萬一燒糊塗了怎麼辦。
據她所知,沒有靠山的漂亮癡傻美人境遇很危險的。
因此,她說話語氣頗有幾分苦口婆心。
“這點兒小病于我無礙。”
樓淵低垂眼簾,神情恹恹,長發随意散落,整個人莫名柔軟下來。
生病的模樣比平時順眼很多嘛,虞憐暗戳戳想。不過不妨礙她對此話無語,呵呵兩聲道:“我怎麼記得昨晚某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樓淵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起身去桌案前倒杯涼水喝下。
“你今天還去捉妖嗎?”虞憐追過去問。
“不去。妖王已死,蒼梧郡大多數妖已除,餘下的成不了氣候,有那群天師就夠了。”
“那你今天幹嘛,畫符?”
在虞憐印象裡,他不是在吃飯睡覺修行,就是捉妖畫符。
“今天去郡守府和郡夫人辭行。”
“那離開蒼梧郡之後去哪兒?”
虞憐不厭其煩追問。
樓淵想了會兒,道:“哪兒都可以,哪裡有妖便去。”
“啊?所以就是換個地方除妖?”虞憐哀聲道,“除了捉妖,你難道沒有别的事做嗎?你活着可真累。”
連帶着她也跟着受累。
“還好。”
病中的樓淵脾氣出奇的好,耐着性子慢吞吞回答虞憐接連不斷的問題,“天師本就是奔走四方除掉各地作祟的妖物,談不上累,早些年跟着師父也習慣了。”
“行吧行吧。”
虞憐無奈接受這個事實,已經預想到今後颠沛流離的生活。
她洩氣趴在桌上,把臉壓到變形,一臉生無可戀。
吃了兩塊棗糕,又喝下兩杯茶,樓淵去換好道袍,開始束發。
虞憐百無聊賴打量着他,突然道:“話說道長,你為什麼總穿那灰撲撲的衣服呢?雖然很幾分仙風道骨的韻味,但真的有種暮氣沉沉的壓抑,你要是換身顔色鮮亮的衣裳,指不定多漂亮!”
“你看别的天師,盡管也是形制簡單的道袍,但人家的道袍的顔色鮮活啊……”
樓淵握着木梳的手一頓,扯着嘴角:“你的那些衣服不也一樣?”
虞憐奇怪看他,“我那是因為在亂葬崗死人堆裡扒的衣服,沒得選,你又不是。”
樓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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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憐無聊地敲着桌案,數着窗外雨滴落的聲音。
樓淵今天和往常一樣束着高馬尾,額前幾縷碎發垂散,好看又張揚。
不知是不是背着她偷吃藥了,此時他臉上的泛紅褪去不少,若不是周身氣息仍舊發燙,倒真瞧不出生病的痕迹。
虞憐嘴角翹起。
“走吧走吧,現在時辰還早,去郡守府來得及。”
她上前便要挽住他胳膊。
樓淵退後一步避開,眸中含笑和她對視,話語卻冰冷地和她劃清距離:“小花妖,你越界了。”
“以往我是太縱着你了,希望你今後能注意分寸,否則我不介意親自教你。”
虞憐眨眨眼,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
他鐵定是燒出毛病了!
“你昨晚還抱着我睡覺呢!你那時怎麼不提勞什子分寸?”她不服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