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燈會熱鬧非凡,人頭攢動,雜耍者引得陣陣哄笑喝彩,商販舉着活靈活現的玉兔花燈吆喝,引人駐足觀賞。
從星月酒樓出來,虞憐和樓淵同郡守夫人道别後,兩人沿街慢慢走着,樓淵對燈會興緻缺缺,雙手環胸向前走,眸光冷淡看不出在想什麼。虞憐倒很興奮,十分自然抓握着他胳膊上的道袍,東瞅瞅,西瞧瞧。
樓淵對她沒有邊界感的小動作習以為常,懶得糾正她,反正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經過一家燈籠鋪時,一堆人圍着猜燈謎,虞憐好奇地伸着脖子,正要拉着樓淵往裡邊兒擠,他擡手锢住她後頸,硬生生推着她轉了個方向。
“你又不認識人族的文字,别人猜燈謎你湊什麼熱鬧。”
“……诶,诶别掐我脖子,好癢,”
虞憐掙紮着從他魔爪下鑽出,不高興道:“你幹嘛這麼掃興,就算我不認識字,難道我連看别人玩都不行嗎?”
“你這人還真是令人讨厭。”
妖族的言語匮乏,罵人的詞句更是單一,軟綿綿的毫無攻擊力。
樓淵眉梢輕挑,難道是他最近脾氣收斂的緣故,小花妖膽子竟大了不少,都敢當面诋毀他了。
他正沉思着是否要給她點兒教訓,免得她行事愈加放肆,遠處上空陡然浮現一絲異動,很快又歸于平靜。
“城中有妖。”
樓淵鳳眸淩厲看向東邊街口。
……
那一縷妖氣極淡,似有若無隐沒在空中,當有一瞬間覺得它是從某一方向傳出時,再凝神細細探尋,氣息又似乎來自四面八方。
就連身為妖族的虞憐,都糊塗了。
本以為會是什麼厲害的妖物,追蹤着妖氣七拐八繞進到深巷僻靜處,才發現是兩隻普通的狐妖,樓淵雖心下失望,手中的劍卻不拖泥帶水,出手救下被狐妖捉住的三人。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三人痛哭流涕,對着樓淵千恩萬謝。
往回走時,虞憐搖頭晃腦感慨:“現在的妖膽子可真肥,如今蒼梧郡遍地天師,都還敢在城中捉人吃。也不怕逮到被抽皮扒筋。”
樓淵不置可否。
微蹙的眉心聚着一抹凝重。
不對勁,狐妖出現的太蹊跷。妖族大多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更何況狐妖在妖族中還算靈智較高的一族,他們不會蠢到在中秋節這個節骨點到城中作惡。
此番現身處處透着古怪,就好像誘餌般故意引着他來此處……
不等他想清其中關竅,虞憐接着他耳邊叽叽喳喳,“道長道長,話說你們天師殺妖後,收着妖物屍身做什麼,難不成你們還要将他們皮毛從屍體上扒下來,做成衣裳穿?”
樓淵斜睨她一眼,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是啊,尤其是從剩一口氣的妖物身上活剝下來的皮,可是做冬天裘襖的上好料子。然後再把妖物的妖丹挖出來煉丹,這乃是大補品,普通人吃了延年益,修行之人吃了增漲功力。”
“我聽聞花妖妖丹有美容養顔功效,你要是不聽話,哪日就把你拿來煉丹。”
“……”
虞憐再一次痛恨自己多嘴。
“别、别了吧,你長得夠好看,千萬不能吃花妖的妖丹,萬一過猶不及,毀容了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小臉嚴肅,煞有介事道,“而且吧,我妖力弱,煉出的丹藥品質肯定不好,煉化我都是浪費靈氣,所以你最好不要拿我煉丹。”
虞憐說得頭頭是道,試圖提前打消他的念頭,以防他哪天興起,真給她扔煉丹爐裡。
樓淵輕笑:“這你不必擔心,煉化你這隻小妖不需要太多靈氣。”
虞憐哽住,眼珠一轉,張口正要說話,旁邊巷子裡突然有女子凄慘的求饒聲傳出。
一打岔,虞憐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走到巷口,探頭往裡瞅怎麼回事。
小巷裡有幾戶房門破敗的人家,皆是大門緊閉,應是出去逛燈會了,一個醉醺醺的男子摁着一女子,拳頭不斷往她身上砸。
“……夫君,張郎,别打了,饒了我吧,我偷藏酒也是為你好,酗酒傷身啊……”
女子帶着哭腔求饒,聲調虛弱。
沒換來男人的同情,拳頭打得更賣力了。
“臭娘們,還敢管老子啊事,老子打死你。”
拳頭砸在□□上發出悶響聲,在幽寂的巷道裡格外清晰,虞憐聽得心驚肉跳,那個凡人女子那麼弱,估計再受幾拳就得一命嗚呼了。
熏人的酒氣混着說不上來的馊氣,順着風往巷道外彌散,臭烘烘的,虞憐鼻尖微動,忍不住皺眉。
“……我不敢了不敢了,求你别打了。”女子聲音細若蚊蠅,傷重到随時會斷氣的模樣。
“喂,你住手!”
虞憐沒忍住出聲道。
“臭娘們,老子勸你别多管閑事。”男人揮拳,惡狠狠道。
“……救、救救我。”
女子臉腫如豬頭,青痕交錯,頭發一部分被人扯着,一部分隔着淚水血水淩亂覆在面上,哽咽道。
虞憐看慣了比這更殘忍血腥的場面,因此不會生出于心不忍的情緒來。
她隻是單純看不起這個欺負弱小的男人。
而且她本沒打算過多插手他們的事,但男人竟然威脅她,她逆反心理上來。
再仔細觑了眼,确認對方實力的确弱到不足為懼,餘光再偷偷掃到樓淵,見他沒有制止她的想法。
虞憐放下心來,這閑事她管定了!
“我就管了,你能把我怎樣?”虞憐欠揍道。
閃身瞬移至男人跟前,咧嘴一笑露出尖牙,迎面朝他臉上砸一拳。
“啊!”
男人吃痛,手松開女子,捂着眼睛嗷嗷直叫。
女子趁機爬到牆角蹲着,手臂環住雙膝,衣物破破爛爛挂着,身子不停顫栗,怕極了的模樣。
樓淵淡漠的眸光注視着她。
“臭婊|子,敢打我,看老子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