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狂妄的口氣。”樓淵輕飄飄道,薄唇還勾起嘲諷的弧度。
虞憐瞥了他一眼,他的口氣不也挺狂的。她默默腹诽。
刹那,翼妖雙翅扇動,一股強勁的妖風拔地而起,周遭的枯枝落葉裹挾在風裡胡亂飛舞,虞憐還沒來的及反應,便被一股氣流掀飛出去。
“淦!”
虞憐背部狠狠撞在破敗的牆面,又重重砸落在地滾了兩圈,忍不住吃痛出聲。
她撐着痛爬起來,趕緊躲得遠遠的觀察破廟前的情況如何。
空地上,一黑一白,妖氣和靈氣對撞,互不相讓,紛紛想吞噬掉對方。黃符殺陣飛速轉動收緊,逼得黑霧在破廟上空翻湧。
碰撞的力量掀出陣陣氣流,虞憐在風中淩亂,頭發翻飛覆在臉上。她想放出保護罩躲好,卻不料藤蔓剛交纏成網就被亂流吹散。
無奈,她隻得釋放妖力防護,以防被亂飛的小石子重傷。
她側頭看了眼肩膀上的黃符,歎氣。
可惡,要不是這破符壓着,她肯定跑了,哪還用得着在這兒擔驚受怕。
埋怨歸埋怨,她一瞬不瞬盯着一人一妖的身影。
樓淵姿态散漫,出劍的動作随意卻又招招緻命,翼妖招架不住,次次避讓,但勝在速度極快每次都能躲避要害。
明顯樓淵占了上風。
虞憐蹙着眉,不太敢相信,她碰見過最厲害的生物就是千年大妖了,千年大妖怎麼會連一個普通天師都打不過。
在她心裡,厲害的天師都該是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模樣,或者至少該是一身正氣的中年人形象。畢竟嘛,修為都随年齡增長,樓淵太過年輕,容貌雖然标緻,令人賞心悅目,但實力看着就不靠譜的樣子。
顯然翼妖也是這樣想,不等虞憐想明白,一道劍影閃過。
“啊!”
翼妖痛苦嘶吼聲,右邊的翅膀被砍斷一半,腥臭的血如噴泉湧出,他身形不穩從空中摔落在地。
“怎麼可能……”翼妖不可置信道,區區人族,怎麼可能真的傷到他!
“!”虞憐亦是目瞪口呆。
完了。
大妖都不是樓淵的對手,他要殺她豈不是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虞憐有些後悔此前三番五次挑釁他。
“……九樞煉妖塔,”翼妖眯着眼辨認對面之人手中懸浮的黑塔,“你是樓淵?”
“說對了,可惜你還是得死。”樓淵幽幽道,手中掐訣動作不停。
翼妖暗道倒黴,他接到命令除掉蒼梧郡最近來的天師,沒想到今晚碰到的天師竟然會是樓淵——自六年前起,令整個妖族聞風喪膽的名号。
一己之力斬殺數百隻大妖,所過之處,沒有一隻妖能幸存。
身後,廟裡某處氣息無聲催促着他,翼妖咬緊牙關,生生掙脫那股力量的壓制,轉身逃去。
倏地,一根藤蔓纏上他腳踝。
翼妖怔住,沒料到旁邊鹌鹑似的縮着的小花妖敢對他出手,樓淵手中的塔幻化成劍,趁他分神的間隙脫手而出,直直插入他肩膀。
煉妖塔的靈氣腐蝕翼妖的血肉,他吃痛跪倒在地上。
虞憐抓住時機,操縱藤蔓纏住他手腳。
“小花妖,你做什麼!你竟然敢和天師厮混在一起,還幫他對付我?你我才是同族,你該站在我這邊!”
翼妖死死瞪着猩紅的雙眼對虞憐吼道。
虞憐心裡歎氣,如果可以,她巴不得離這些大妖越遠越好,但鑒于她短時間内可能還要生活在樓淵眼皮子底下,她覺得有必要做點什麼。
她緊了緊藤蔓,和他撇清關系,“我呸!誰跟你是一邊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妖,你瞧瞧你這滿身煞氣,别來跟我沾邊!”
翼妖嘔出口老血,在煉妖塔壓制下動彈不得,樓淵走近,拔出劍擦拭血痕。
血腥味刺激虞憐的五感,她眸子微眯,不由自主舔了舔唇瓣。
翼妖半化為原形,肩上血窟窿旁邊的羽毛濡濕狼狽,他嘴隐隐顯露利喙,聲音又尖又啞:
“樓天師,這兒藏着遠比你想象中強大的力量,若你執意殺我,我不介意和你拼個魚死網破。你放我一條生路,從此我離開蒼梧郡不再作惡。”
“是嗎?我倒是好奇你如何同我魚死網破?”樓淵輕笑,将長劍變回塔身,抛至翼妖上方。
翼妖心知逃不掉,凄厲嘶吼一聲,周身妖氣瞬間澎湃而出。
虞憐閃避不及時,再次被掀飛。
翼妖冷冷一笑,先是隔空捏住虞憐,邊緣鋒利的羽毛随着風極速打旋,形成風障桎梏着她。
“哼,既然做天師的走狗,我就先殺了你!”
風障不斷收緊,虞憐被擠壓着,胸腔快要喘不過氣來,微末的妖力毫無抵抗之力。
“道長,救我!”
虞憐下意識呼救。
沒人回應,她不知道他是否聽到,或者單純不想管她。
虞憐有些害怕,方才翼妖的意思,他還有後招,要是樓淵應付不了的話,她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刀子般的氣流四面八方打在她身上,妖力抵抗不住,在她肌膚上割破數道細密的傷口,虞憐幾乎要撐不住化為原形。
風障模糊她的視線,虞憐不知道他們戰況如何,隻能隐隐約約瞧見光影晃動。
今晚真是倒黴透了。
如果她沒有鬼迷心竅貪戀樓淵的血液,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虞憐有點難受,頹喪想。
風障越絞越緊,虞憐意識有些渙散,恍惚間感覺四肢要被撕裂了般。
忽地,風障裹着她撞向某處,接着力道驟然消失,她摔在牆角還未松口氣,身後的破廟裂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