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一中,高二九班。
整間教室靜悄悄的,隻有筆尖不間斷地滑過紙張的沙沙聲響起。
在這靜谧到有些詭異的空間裡,姜晴隻覺得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越來越大,和着血液流動的聲音,像是在演奏一首生命的樂曲,莊重、肅穆,但不受控制。
就在姜晴要被這沉重的壓迫到要窒息時,震天雷聲忽然響起,像是耳聾患者突然被戳破了一個洞,那張朦朦胧胧的薄膜突然被戳破,轟然炸裂,外面的聲響從天外傳到人間,直達心底。
姜晴被這聲音震得一哆嗦,靈魂被生生拽回了肉※體。
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老張一張放大的面龐,怼在她眼前。
她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地低頭,不敢對視。
盡管已經多年不見這張臉了,對老師的生理性恐怖使她做縮頭烏龜。
張闊滿意點頭,收回敲擊桌面的手,他的權威不容挑釁,心情很好地轉身繼續巡邏。
聽着張闊慢慢走遠的腳步聲,姜晴這才心有餘悸地擡起頭。
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熟悉。
刷得雪白的牆壁,深綠色的黑闆,擡高一階的講台,取代電子表挂在側前方會轉圈的時鐘表。
這,怎麼會,這不是她的高中教室嗎?
還有剛才的老張,怎麼會在這裡?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葉美煙、宋爽、王華沺......很多多年不見的同學竟然都出現了。
她忍不住想,難道她連着兩天工作到淩晨六點白天沒補夠覺以至于玩遊戲都能無聊得睡着了嗎?
姜晴恍然,做個夢都能把快要忘記的同學面容記得清清楚楚,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愛得如此深沉。
可是,為什麼是偏偏這個時候,偏偏在對方回答問題的時候,她怎麼沒看清就突然睡昏過去了?!
姜晴豁然轉頭,目光掃射,定住,狠狠地盯着那個輪廓清晰,快要被她遺忘的人。
少時的林南延穿一身白色幹淨的校服,脊背挺拔,坐在那裡,像夏日的一縷清風,涼爽又清新。
似是察覺到什麼,男生擡眼望來,對上女孩那不知為何眼眶悄然發紅卻倔強地盯着他的視線,他平靜的表面霎時碎裂。
女孩眼尾的紅痕眨眼間迅速消失,快得像是他的錯覺。但那不是錯覺,他知道。
林南延眼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困惑,他不确定地想,這個時間這個樣子...難道是被題目難哭了?
來不及校準他的答案,眼看着巡邏的老班站上講台即将轉身掃射全場,他飛快地給姜晴遞眼色示意。
眼神都快抽抽了,那女孩還一臉憨憨地看着他。林南延十分無奈,沒看張闊那死亡視線?
姜晴心裡積攢的怒氣後知後覺尚未來得及升騰,就對上林南延的示意,她雖不解但還是往對方眼神指向的方向瞟,一眼過去,立刻被張闊那陰沉的臉色吓了一跳。
彎腰,低頭,動作一氣呵成。
等張闊這明顯停留時間過長的視線移走後,姜晴才悄悄松了口氣。
不對呀,她轉念一想,這可是她的夢,憑啥要怕老張?
她的夢,她做主。
姜晴挺起胸膛,直視張闊,在張闊要把視線掃射過來的時候,悄咪咪且飛速地低下了腦袋。
算了,尊老愛幼,她這是尊老,可不是慫。
姜晴自我安慰的想着,才不是害怕老張。
不過這一低頭,幾次過眼而不入的試卷也終于真正入了姜晴的眼眶。
這實在是,畢業多年,沒想到還有再見月考的一天。
姜晴睜大了雙眼,瞅着眼前的試卷,碩大的白紙黑字“2015年第五次月考”。
2015年?月考?
這是做夢夢到了高中還不行,還是在月考的時候?
她難道是這麼熱愛學習的人?姜晴自我懷疑的想着。
把卷子翻過來又翻過去,隻見上面大多都答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中間一道證明題和卷子後面的導數題都空着。
導數題...呃...
就算畢業多年,她也還保留着清晰無比的那該死的記憶。
導數克她!
這不是她想做就能做到的。放棄放棄,這叫戰略性撤退。
至于中間的證明題,她翻過來。
請證明:AE//FG
解:......
不好意思,這麼多年過去,高中知識早還給體育老師了。
思來想去,别管有多離譜,答滿就是我們高中生的素養。
至于正确與否,那不重要,姜晴大筆一揮。
解:把已知條件都抄上去,憑借着感覺中間再加幾個垂直關系,平行關系,因為這個這個,所以那個那個,又因為這個這個,所以那個那個,一通複雜到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在寫什麼後,最終得出終極結論。
所以,AE//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