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這是進入飛行器以來,時亭瞳說的第二句,聲音依舊沙啞艱澀。
遊憶掃過男人幹裂蒼白的唇,拿了瓶恢複體力的營養劑遞過去,示意對方先歇一會兒。
時亭瞳擡手接過,随着仰頭吞咽的動作,露出凸起滾動的喉結,還有頸間那道被抑制環被勒出的淤紫傷痕。
再開口時,時亭瞳的嗓音不再幹澀,他看向遊憶,唇瓣輕顫,補充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
“……謝謝您還願意相信我。”
“你出事,影響的隻會是軍團。”遊憶看向對方,冷漠又直白的陳述出這個道理。
她并非完全相信時亭瞳。
即便翻了案,可監獄并不安全,隻有時亭瞳活着,并且處于她的視線内,才能查清背後的真相。
時亭瞳自然也知曉這個道理,他低下頭,沒再開口。
飛行器降落在莊園裡。
在寸土寸金的中央星系,這座莊院的占地面積堪稱奢華,花園裡種植着各類稀有植物,四五個園丁機器人穿梭其中,忙忙碌碌修剪着。
梁渺跟在遊憶身後,看見那座懸浮在半空的噴泉時,眼底充滿對金錢的震撼與渴望。
這就是遊憶上将的家嗎。
買下這塊地得多少錢啊……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沒見識,梁渺擡眼去看時亭瞳,想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震驚。
結果顯然不是,時副官跟在遊憶身後,神情一點都不陌生。
也對,時副官跟了上将四年,應該早來過上将家裡。
甚至今後就要變成常駐嘉賓了。
一想到遊憶上将與時亭瞳現在是已婚關系,梁渺便覺得十分割裂。
并且,自從遊憶的個人信息在内網更新後,梁渺的終端便遭遇了炮彈轟炸一般的消息,一刻都沒消停。
剛才他偷瞄了一眼,幾乎都是軍團的兄弟們詢問怎麼回事,滿屏的問号快把他淹沒,幸好他提前開了靜音。
等從莊園離開,梁渺才開始回複。他隻說上将和時亭瞳閃婚一事是真的,其他的不便透露。
主别墅門口,早等候的傭人道:“遊憶小姐,屋子已經打掃好了。”
遊憶點頭,令傭人離開。
遊憶很少回這邊住,一年兩次都算多,莊園裡的傭人也就零星幾個,偶爾打掃一下屋子。
傭人離開後,門口就剩下兩人,遊憶看了男人一眼。
“先進屋吧。”
三層的獨棟别墅,客廳寬敞明亮,散發着一股極淡的烏木沉香,裝修是最基礎的冷白色調,但因家具不多,乍一眼看上去有些空蕩冷清。
感應到主人進屋,智腦主控面闆一亮,隻聽一陣歡快的鋼琴樂後,電子音響起。
“歡迎主人回家,距離您上次回來已經過去九個月零十二天,家中系統一切正常,無外人闖入。”
時亭瞳邁入屋内,門被他輕手帶上。
電子音頓了一秒,非常人性化的哇了一聲,大聲朗讀道:“天呐,這還是主人第一次往家裡帶男人,要是元帥大人知道的話,一定會非常、哔——”
沒等電子音說完,遊憶擡起手,毫不猶豫地切斷這個星際小說輸入太多的智腦。
屋子再度陷入寂靜。
時亭瞳站在玄關,目光從面闆上移開,有些尴尬與拘謹,“抱歉,我的個人行為不僅給軍團帶來麻煩,還要犧牲您的婚姻,讓外界誤會。”
“不用覺得抱歉,婚姻隻是手段,對我而言算不上犧牲。”遊憶語氣依舊淡漠疏離。
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倒了杯水,随後擡起眼皮,稍顯冷漠的眼神落在男人身上。
“你要站在門口和我彙報這件事的完整經過嗎?”
關閉有可能被監控的智腦,現場沒有第三個人,現在才是談話的最好時機。
桌前,兩人面對面坐着,對比以往時亭瞳向她彙報工作,這更像是一場私人審訊。
遊憶不信卷宗上記載的完整經過,有很多細節,時亭瞳都沒有對監獄坦白。
但必須對她坦白。
比如時亭瞳當初為什麼忽然失手傷人,又為什麼會跑到荒星。
遊憶看過幾例過感症相關報告,這屬于戰争後遺症的一種,病人多失眠噩夢,時刻受信息素折磨,幾乎無法出門。
但沒有一種顯示,病人的情緒會忽然易怒暴躁。
遊憶清楚自己副官的性格,他向來沉穩内斂,打人絕非失手。
在她提出這個問題時,男人陷入沉默,眼底複雜情緒一閃而過。
遊憶并不急,她喝了一口水,安靜等着。
半晌,時亭瞳低聲開口,複述當日情況。
和遊憶猜想一樣,被打的那個人和時亭瞳認識,他叫呂風,倆人出身同一星系,自幼相識,算是老鄉。
當天和呂風碰上是偶然,倆人多年沒見,呂風熱情叙舊,時亭瞳不好拒絕,便坐在對面打算敷衍幾句便離開。
他第二天還要趕回駐部。
老鄉見面,談論的話題自然圍繞家鄉與家人。
說到這,時亭瞳停頓一瞬,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對我妹妹說了一些下流的話,我一時沒克制住,才動手揍了他。”
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時亭瞳眉頭皺起。
“前段時間我們公司團建,去療養院發福利,你猜我看見了誰。”當時的呂風嘿嘿一笑,表情有些猥瑣地湊上來,“看見了小月!”
像是沒注意到時亭瞳微變的神情,呂風繼續說,“當初見她還是個小不點,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
“時亭瞳,我看你妹妹也不像生病的樣子啊,發育的也很好,還會化妝打扮給alpha跳舞看呢,那腰那屁股,啧啧,那扭得才好看的,我都想上去摸兩、咳——”
似乎才注意到時亭瞳冷下的臉色,呂風堪堪止住話語,下一瞬,他就被身前的beta揪着領子提了起來。
時亭瞳竭力克制着憤怒,一字一句低聲逼問,“你說,你想對她做什麼?”
呂風連忙将自己往出掙,結果發現時亭瞳手勁大的可怕。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個頭,神情陰冷的男人,呂風連忙陪笑。
“沒什麼,沒什麼,就唠唠嗑嘛,你别生氣。何況我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啊,何況也不止我一個對你妹、”
也就是這時,時亭瞳感受到了身體發生的異樣,他的手開始發抖,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心率也不斷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