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時亭瞳上路的日子,這個可憐的家夥,甚至沒一個人來給他送行。
出于最後一絲人道關懷,在死刑犯處決的前一天,直系家屬可以托人往監獄裡帶些東西餞行。
或是一封令死刑犯涕泗橫流悔不當初的書信,又或是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但這些,時亭瞳都沒有收到。
倒是有一些第五軍團的人來過,但很可惜,他們并不符合探望的标準,也不允許往監獄送東西。
中央星唯一有權利來看他的人,隻來過一次,而後便如同忘記還有這個副官一樣。
“聽說他爹媽早沒了,也沒結婚生子,可憐的家夥。”有人竊竊私語。
“那正好,很快他就能和他們團聚了。”有人嘲諷。
時亭瞳路過他們時,第一個出聲的趕緊怼了怼第二個人,叫他小聲點。
那人十分不屑,并且聲音更大,“呸!一個腦子穿刺叛軍通敵的叛徒,有什麼不能說的。”
時亭瞳的腳步頓了一下。
很快,他擡步路過對方,似乎什麼都沒聽見。
路過走廊時,天窗投下來一小片陽光,時亭瞳停下腳步,擡眸望着窗外明媚的天色。
“看什麼呢?”押送的獄警警惕道。
時亭瞳搖了搖頭,沉默路過那一小片暖陽,擡步朝着盡頭那間陰冷亮白的處刑室走去。
他做好迎接死亡的打算,最後這一個小時裡,他既沒有吃監獄準備的飯菜,也沒挑選死亡時的bgm。
他隻是坐在那張冰冷的鐵床上,對着天窗出神,看起來安靜又孤寂。
處刑室的門被打開,時亭瞳終于不再發呆,他轉過頭,看向雷歐與他身後。
空空蕩蕩,并無二人。
雷歐出聲,“時亭瞳,别奢望和上将她來場臨終告别了,安心上路吧,帝國會記住你曾經的貢獻,也不會忘記你的背叛。”
說到最後,雷歐語氣也難免帶上惋惜。這個被無數beta軍人樹立成榜樣的中校,怎麼就走上這條不歸路。
在雷歐說的'上将'二字時,時亭瞳有片刻凝滞,他壓下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向雷歐,語氣格外平靜。
“我死以後,麻煩别通知我妹妹,随便把我的骨灰扔到哪。”
被時亭瞳盯着,雷歐道:“我會替你申請的。”
至于上級同不同意,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時亭瞳移開目光,沒再開口。
滴滴——
整點的鐘聲響起,如同催命符一般。
怕時亭瞳掙紮,他被按躺在中央那張處刑床上,脫去上衣,四肢被死死固定,喉間的抑制環縛的更緊,緊到令人缺氧。
臨死之際,沒人能平靜以待。
房間内寂靜無聲,冰冷的注射器内吸入液體,處刑的藥劑師看向時亭瞳,和看一個死人沒有區别。
沒人再開口說話,時亭瞳的目光最後一次落在天窗上,随後緩緩閉上雙眼。
可就在此時,意外發生。
一個獄警急匆匆跑進來,對處刑師喊了停。
針管突兀停在半空,雷歐臉色一沉,剛欲發作,獄警便拉開處刑室的大門,神情嚴肅像等待領導的莅臨。
“怎麼回事!”雷歐沉聲問。
回答他的是通道裡傳來的腳步聲,冷硬軍靴踩在地闆上,步調不緊不慢。
每一步都像碾在人的心尖上,令人發顫。
時亭瞳睫羽一顫,猛地睜眼。
他在遊憶身邊待了四年,自然能聽出她的腳步聲。
為什麼長官會來?
時亭瞳心跳控制不住加快。
遊憶來到處刑室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
男人猶如砧闆上待宰的魚,被死死綁在那張處刑床上,束縛的囚具桎梏住動作,可他還是拼力扭頭看向門口,在看見她的那瞬,藍眸壓不住驚愕與疑惑。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遊憶想到自己幼時養過的一隻犬系星獸,它感到困惑時,也是用一雙瞪圓的藍色眼睛凝視人類。
“遊憶上将,您怎麼來了。”雷歐連忙走過去,顯然也沒想到遊憶會來。
“來送送他。”說話間,遊憶走到時亭瞳身前。
雷歐剛想說這不合規定,但想到眼前人的身份,他硬是把話咽了下去。
“長官。”時亭瞳輕聲開口,時隔三日,他嗓音依舊啞的不像話。
遊憶嗯了聲,目光順着他臉頰滑下,落在他脖頸上。
時亭瞳感受到遊憶的目光,他喉結滾動,卻不舍得移開雙眼。
“謝謝您來送我最後一程,我以為......”
“以為什麼?”見他沒說話,遊憶主動問。
“以為您不想再見我了。”時亭瞳嗓音沙啞,費力說着。
他不知道外界是如何評判他的,但從那些人憤恨的目光中也能知曉,他的罪名被坐實,肯定會給軍團惹來麻煩。
他不想的,他沒有做過那些事。
可惜沒人信他。
遊憶聽聞,隻問了句,“還有什麼遺願嗎?”
時亭瞳愣了瞬,唇動了動,似想說什麼,但說出口的話卻是。
“沒有了。”
三天前還狼狽乞求她别抛棄他的男人,如今卻說自己沒有遺願了。
遊憶點頭,“好。”
時亭瞳想努力扯出一抹笑,和長官說一句再見,但是下一瞬,他便因遊憶的舉動瞪大雙眼。
“那就走吧。”
遊憶說話的同時,掀開男人身上的毯子,伸手按在時亭瞳喉間的抑制環上。
下一秒,她手中的磁吸紐扣發出一聲脆響。
監獄那号稱堅固無比抑制環毫無征兆的斷裂,連警報都沒響。
半窒息的狀态解除,時亭瞳下意識汲取着空氣,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屋子裡的alpha不少,過感症帶來的痛苦再度使時亭瞳身軀發抖,可他拼命壓抑着自己,直直望着身前女人,一眼都不敢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