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洛時麥的是一隻有着瘦長臉的山羊，他羊首人身，眼睛上還戴着一對墨鏡，渾身上下散發着“别惹老子”的氣場。

黑曜忍無可忍，飛起一腳踹在山羊的屁股上：“把你那破墨鏡摘了！你也不看看誰來了！”

山羊被踹得一個趔趄，墨鏡都歪到了羊角上，他氣急敗壞地摘下眼鏡，露出一雙堪比熊貓的黑眼圈：“你以為我想戴啊！都怪昨天那條死蛇，非要用新來的實習生烏龜玩保齡球！一球砸我眼睛上，現在腫得跟核桃似的！”

角落裡的小烏龜默默地将腳縮了起來，還試圖滾到更深的角落裡，避免被處于暴怒形态的山羊看見，結果不小心撞到了飲水機，吓得直接把腦袋縮進殼裡，整個龜殼在原地咕噜噜轉了三圈才停下。

“噗哧——”

洛時麥沒忍住笑了出來，見兩妖看過來，她縮了縮脖子：“對不起，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不是笑你。”

她悄悄瞥了眼還在旋轉的烏龜殼，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山羊剛想瞪她，瞥見站在門外的江硯竹，于是在窩囊和生氣中選擇了生窩囊氣，他咬牙切齒地把墨鏡腿掰直重新戴上，結果用力過猛，“啪”地一聲把左邊鏡片給掰裂了。

山羊哀嚎一聲，但在江硯竹冷淡的目光下立刻噤聲，憋屈地指了指旁邊的機器：“躺上去吧。”

他倔強地用高挺的鼻梁和眼窩将那剩下一片墨鏡卡住，看起來滑稽極了，旁邊的小妖們想笑又不敢笑。

洛時麥老老實實地爬了上去，意外發現這台機器竟能智能調節尺寸，當她剛擡起腿準備跨上去時，檢測平台便自動感應下降至合适高度，待她完全躺平後，又平穩地緩緩升起，整個過程流暢得仿佛機器能預判她的每個動作。

躺在檢測艙内的體驗十分奇特。

雖然整體構造與人類醫院的CT設備相似，但洛時麥很快察覺到了不同之處，一股帶着奇異甜香的氣體悄然彌漫開來，緊接着，一陣沁涼的微風從四面八方拂過，輕柔地掠過她的發梢和衣角。

“咔哒——”

伴随着清脆的機械聲響，檢查結束了。

洛時麥撐着手臂坐起身，困惑地抓了抓頭發。

這次檢測出乎意料地簡單快捷，不僅沒有預想中的抽血采樣，甚至連基本的身體接觸都沒有，整個過程比之前湯圓給她做的簡易檢測還要迅速。

機器屏幕前已經擠了許多妖。

江硯竹挺拔的身影伫立在正中央，左側站着白發蒼蒼的烏龜局長，右側則是表情凝重的山羊檢測員。

其他小妖包括黑曜在内都保持着一定距離，隻能踮着腳尖在後面張望，誰都不敢貿然靠近。那隻小烏龜倒是終于膽子大了起來，站在烏龜局長後面探頭探腦。

“怎麼了？”

洛時麥滿腹狐疑地從檢測台下來，學着其他妖怪的樣子踮起腳尖，歪着頭望向屏幕，卻發現本該顯示檢測結果的屏幕上滾動着一串串雜亂的代碼，如同被攪亂的毛線團般糾纏不清。

這是怎麼回事？

山羊急得摘下了墨鏡，那雙标志性的橫瞳瞪得渾圓：“我再看看，說不定是這個機器壞了。”

話音未落，他就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對着機器側面狠狠踹了一腳。

被暴力對待的檢測儀發出滴聲長鳴，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遲疑了許久，這才慢吞吞地顯示出了信息。

【檢測人：洛時麥】

【檢測天賦：？？？】

【檢測天賦等級：C級】

【檢測等級：1階】

怎麼能是問号呢？

山羊檢測員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從業這麼多年，他從未遇到過檢測結果出現亂碼的情況，此刻江長官銳利的目光和龜局長探究的視線正一左一右鎖定在他身上，他一時間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想解釋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龜局長思忖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有可能這位女士的天賦是全新的，是一種特殊天賦，需要自己去激活才行。”

他自圓其說：“我們使用這種機器檢驗妖力也是近些年的事情，不全面也是正常的，而且妖植原本就稀少，我們這裡登記得就更少了……”

江硯竹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節奏緩慢，卻像是敲在洛時麥心頭上，他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落在洛時麥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洛時麥讀不懂的情緒。

“再試一次。”

江硯竹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

山羊檢測員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對對對，可能是剛才操作有誤。洛小姐，麻煩您再躺上去一次。”

洛時麥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發緊。她下意識地看向江硯竹，後者隻是微微颔首，那動作幾乎不可察覺，卻莫名給了她一絲安心。

第二次躺上檢測台，洛時麥比之前更加緊張。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房間都能聽見。當那股甜香氣體再次彌漫開來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

這一聲在安靜的檢測室裡顯得格外響亮。洛時麥窘迫地紅了臉，眼角因為噴嚏的刺激而泛起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