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她幹啥啊？

...

她那樣子可憐巴巴的。

月婳站在栅欄上揮手：“童妤，記好看好你的大包袱，火車上賊多，别還沒到，就把你偷的差不多了！”

宮萍趕緊捂嘴：“你這孩子！”

“淨說些晦氣話。”

可遠處的童妤聽到後，卻是在人群中努力跳起揮手回應，她大喊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這一刻，月婳才笑了。

她笑童妤的傻氣，平時看着在孩子群裡挺高，就這麼把她丢進人群，一下就被擋的不見，她努力跳起讓月婳看到她時，她那腦袋，就在大人的肩膀堆裡一上一下，傻傻的。

路上到處都挂上紅燈籠。

空氣彌漫着炮竹味。

晚上都下來放炮，樓上男孩子使壞，故意給女生腳下丢炮，炮一響，是女孩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和男生們得逞後的壞笑聲。

二樓窗戶拉開，宮萍喊月婳。

月婳一聽是童妤的來電，都顧不上跟那幾個男生掰扯，兩腿輪的賊快，一下就跑上了樓。

紅座機終于響了。

電話頭被側放。

算時間，童妤應該下午一點半到，結果六點多才給她打座機，一看就沒把她當好朋友。

月婳：“幹嘛？”

她剛說完，宮萍在旁邊就揣了下她的腳，示意她好好跟電話筒裡的人說話。

“月兒，我給你道平安。”

“我還要拜年，祝你新年快樂！”

聽筒裡，是童妤明亮的聲音。

月婳玩着電話線，轉了一圈又一圈：“你拜什麼年，離零點還有五個小時，你繼續晚點打給我，就可以拜年了。”

陰陽怪氣的吐槽...

童妤歎口氣，但又是笑着的安哄口氣：“月兒，我到了就立馬給你打電話，下火車後，我們又坐了四個多小時的大巴，我爸媽租的房子很遠，但這地便宜，也離工廠近，算是一舉兩得。”

月婳翹腿晃腳丫：“噢！”

聽到月婳口氣轉變，變成悶悶的愉悅，童妤這才放下心：“我回去給你帶海鮮，帶很多很多。”

“還是算了吧...”

月婳想到那畫面就趕緊勸退童妤：“你行李那麼多，回來再帶，我看你那手是不想要了，怎麼，年紀輕輕就斷掌啊？”

宮萍聽到後又給了月婳一腳。

月婳“哎呀”一聲。

童妤問：“咋啦？！”

月婳告狀：“我媽踢我。”

“宮阿姨嫌你亂說話呢，但沒關系，你告訴宮阿姨，我不會計較的。”童妤在這邊笑成一朵花，一朵剛開花苞的玫瑰。

月婳：“我才不。”

“你倒是會做好人。”

童妤那邊傳來毛阿姨的聲音，緊接着童妤就說：“月兒，宮阿姨在嗎？我爸媽要給叔叔阿姨拜年呢。”

月婳和童妤讓出電話的主動權。

四個大人開始聊上。

大人比他們還能說，什麼廢話都說，不是說電話費貴嗎？還這麼多話...月婳等的餓了，跑去廚房摸炸好的果子吃，結果出來，宮燕把電話挂了。

月婳：“怎麼挂了？”

“電話費不要錢啊？”宮萍又跑去廚房炸魚：“說說就得了，等他們從南方過完年回來，你再和你的好姐妹聊天，我們家又不比你童叔叔家，哪能那麼奢侈花錢在電話費上。”

“...”

月婳的壞心情很快就被美食安慰。

一家三口圍在圓桌前，有說有笑的碰杯，月婳之前想，要是桌上就她一個小孩多好，所有好吃的都是她的，童念來了後她還想，童念這麼能吃，春晚她要是搶不過可咋辦，看來多慮了。

現在一個人吃，也吃不完。

初一在家待着，都要避春，習俗，要是大年第一天就忙碌，那會忙碌一整年，到了初二，各家各戶就開始拎着雞蛋年貨拜年出門，月山權天天醉，宮萍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月婳輕松不少。

月婳把電視看個過瘾。

什麼《紅蘋果樂園》、《海豚灣戀人》、《千金百分百》，月婳通通追了個遍，直到大年初七，她收到童妤郵寄來的信件，有了她家的地址。

月婳打開看，很漂亮的信紙。

是北方所沒有的花樣。

童妤告訴她：

月兒，新年快樂。

2004年，全國約30條院線，很幸運，我爸媽所在的城市就有一家電影院，初二時，我們一家去看了電影，還吃了城裡的爆米花，爆米花很甜很軟，跟小區門口街道上的大爺用黑爐子炸的那種不一樣，還有，電影放了接吻的畫面，吓的我媽趕緊捂住我和念念的眼睛，但我還是看到了。

屏幕好大，裡面的演員也好看，就跟個巨人似得，他們接吻時，我隻注意到了女演員的鼻子，她的鼻子真挺，就跟月兒你的鼻子一樣。

我初八晚上坐車去火車站，初九早上到靜安，你也不要給我回信了，我問過郵差叔叔，他說寄信回靜安，需要一周左右，這是我初一寫的，等你收到，應該就是初七初八，你再寫給我，我收不到了，你還要浪費錢。

月兒，我本來要買很多信紙。

但我帶念念出來，她非纏着我買零食給她，我錢沒帶夠，就隻剩五毛，普通的信紙五毛能買很多張，但老闆說，現在城裡的小女孩更喜歡這種帶着卡通貼紙的彩色繪畫信紙，我想，你也會喜歡這種，卡通畫我在後面放着，你收到後可以貼到作業本和課本上，這樣你學習時也會變的很開心。

（2004年2月20日童妤寫）

月婳看着上面越寫越小的字，就想笑，一向以工整字迹著稱的童妤，為了點空間多寫幾個字，字也被迫寫的扭扭曲曲，

她得好好保留，以後笑她的證據。

月婳把信疊的整整齊齊，壓入自己最擅長的語文課本中，她從後面拿出被塑料袋包裹平整的卡通貼畫，裡面有一個大大的蝴蝶。

它的翅膀是藍色的，少了一半。

那一半被童妤撕下。

月婳撕下另一半，平整的貼在自己的日記本上，這是她擁有過，見過的，最好看的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