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從各個地方找來的器材随意拼接在一起一樣。
她望向林澈,求證道:“這就是你要我看的東西嗎?”
林澈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安卡莉親眼看見他扯掉了左手上帶着的手套,露出裡面的簡易裝置,是一隻機械臂。
到這裡,安卡莉明白為什麼他的左手看上去不怎麼靈活了。
就見林澈将機械臂從手肘出褪下,裝上了那隻五顔六色的‘科技産品’,瞬間安卡莉就看見一些白色粘稠的液體緊貼着他的手臂殘端,慢慢将兩者連接在一起。
甚至粘液緩慢的覆蓋了機械臂的表明,那些花花綠綠的顔色逐漸消失,最後變成了皮膚的樣子。
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完全不能相信眼前這隻完整,功能齊全的手是機械臂,簡直和原生的沒有兩樣。
林澈邊向安卡莉展示機械臂的靈活性邊說道:“你知道實驗失敗之後我在想什麼嗎?”
似乎對方不需要她的回答,因為他在問完這個問題之後朝着她看了過去,“在想,我為什麼會失敗。”
那雙眼睛,安卡莉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執着,淡漠,不似人一樣。
很快,林澈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遲疑,垂下了眸子,等再次擡起時,裡面又恢複了之前的暗淡。
“卡莉姐,要來摸一摸嗎?”,他直直盯着她,言語間帶着些引誘的味道。
站在下方的安卡莉動了動身旁兩側的手,往前走了兩步。
說實話,她也是一個實驗員,不可能對這種超出科學的事情不感興趣,所以她上手了。
溫熱的,是和皮膚一樣的觸感,在淺薄的皮層下面還有青色的脈絡,任誰來看這都是一隻完好無缺的手臂。
安卡莉擡頭,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澈避開了對方的問題,卸下手肘處的機械臂,瞬間,那些将皮膚覆蓋住的白色粘液全部退了回去,回到機械臂的交界處。
看見這一幕的安卡莉謹慎開口:“為什麼找上我?”
她并不覺得自己能給林澈提供什麼太大的幫助,就憑他的這項‘技術’,完全可以倚靠更強大的資本财團,那樣他會獲得更多的資源。
除非……他對她有别的要求。
林澈緩慢地裝上之前那隻不靈活的機械臂,“如果卡莉姐願意的話,我想請卡莉姐照看我的妹妹。”
安卡莉不确定地問:“照看?”
林澈‘嗯’了一聲。
安卡莉揉了揉眉骨,不解地開口:“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照看他的妹妹?
再說了,不能請一個護工嗎?
“因為我過段時間要去七區。”,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擡起暗淡的眸子道:“其他人我不放心。”
安卡莉皺眉,“所以,這才是你找我的目的。”
林澈沒有說話,但沉默就代表了默認。
從林澈家裡出來回到青山平的時候,安卡莉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最終她也沒有答應對方的要求。
因為這個要求很不切實際。
他們隻見過兩次面,其他人林澈不放心,難道她就長了一張很讓人放心的臉嗎?
而且,現在的他看起來是不需要她資助的,那為什麼在加以亞大學的時候要故意讓她聽見,隻是為了獲得她的憐憫從而提出今天的要求嗎?
再說了,林澈一開始想找的人是莫甯,那為什麼不繼續堅持?
一系列問題出現在安卡莉的腦袋裡,她有些想不通。
這時。
雪花飄進她的衣服裡,冷得她一個激靈。
她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江斯理家門前。
在昏黃路燈的照射下,江斯理家裡好像沒有什麼人,窗戶都沒有光透出來,一片漆黑,整棟房屋藏匿在深藍色的背景當中。
想必是因為江斯理今早回學校了,江祈也就不打算回家才會這樣。
想了想,安卡莉在江祈的對話框中敲下。
【江祈哥,如果你回家的話跟我說一聲好嗎?】
【我想收一下在你家裡的東西。】
發送完了之後,安卡莉拍了拍頭頂的雪,握緊微涼的手,見對方還沒有回複,她将手揣進上衣口袋,向自己家走去。
其實她也可以進去的,因為對方給的電子密碼還沒有被解除。
但現在對方家裡沒有人,安卡莉也不好這樣沒有禮貌的直接進去,還是等人回來再說吧。
她打開黑色的鐵門,頂着雪花向裡面走。
手環突然間亮了起來,還沒等她查看是誰發來的信息,就看着門口一道黑影倒了下來。
“哐當。”
一道聲響發出。
感應燈也瞬間發出光亮。
這下,安卡莉才看清楚那人是江斯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如果不是有這道光,她甚至分不清他的位置在哪。
可,今天的他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安卡莉上前蹲下,拍了拍江斯理的肩,“江斯理,你怎麼了?”
聽見耳邊朦胧的聲線,他擡起了眼眸,緊接着搖了搖頭,企圖讓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
但即使看不清,萦繞在四周的木質香味也能讓他知道面前人是誰。
江斯理一隻手撐着站起來,另一隻按壓在額角,發出疼痛聲。
安卡莉隻能無措扶了扶他的手臂,嘴張了張,最終問出了聲:“你,還好嗎?”
看着面色彌漫着不正常紅暈的江斯理,她蜷縮了一下手指,擡起,将溫熱的手心覆蓋在對方額頭上。
冰涼中透着滾燙的體溫瞬間傳到她的手上。
安卡莉又将手移到他的臉上,很冰,像雪一樣,裡面又透着溫熱,不知道這人在外面待了多久。
柔軟的肌膚貼緊他的臉頰,江斯理下意識将臉往她的手裡,感受輕微,讓他顫栗的涼意。
安卡莉舔了舔唇,将手抽離,往後退了兩步,用手環貼上了門,對着他說:“先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江斯理垂着頭,唇被抿直,不發一言地跟着對方進了家門。
安卡莉将燈打開,拿出一雙拖鞋放在他的面前,說道:“你先換上,我去找體溫槍。”
“好。”
低啞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少年的身軀塌了些下來,遮擋住了身後的燈光,本就不清晰的眼神此刻變得更加晦暗不明。
也許是身體過于無力,他搖晃了一下,用手撐住了旁邊的櫃子。
手臂青筋暴起,手指骨節泛紅,是用力所至。
這是安卡莉回來時看見的場景。
隻見他皺着眉,換上了地面的拖鞋,撐着牆面朝她一步一步走過來。
安卡莉拿着體溫槍走到他的面前,征求對方的意見,“我們先測一□□溫,如果太高了就去醫院怎麼樣?”
“嗯。”
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因為此時他的腦袋開始浮沉,似雲一樣飄在空中,沒有着力點,就好像沒有思維全靠本能一樣。
聽着耳邊的聲音,他隻能胸腔氣息帶動聲音。
氣味太淡了。
她離他太遠了。
應該近一些,再近一些。
聽見對方的回應,安卡莉伸出手,舉起體溫槍。
這時。
就見眼前人晃了兩下,然後傾倒而下,安卡莉也因為慣力往後推了兩步,直至腰抵在椅子靠背上。
灼熱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全都灑在了她的耳廓,引得她聳了聳肩,企圖擦掉着磨人的癢意。
安卡莉一隻手拿着體溫槍,另一隻手拍了拍對方的肩,“江斯理,你還好嗎?”
在這一聲之後,安卡莉發現對方将她箍得更緊了一些,雙手環抱住她的腰,頭埋進她的頸窩。
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隻能感受到充滿着濕氣的呼吸。
他輕輕喘息,好像什麼東西突然被滿足了一般。
安卡莉隻感覺自己頸後的皮膚像是被燒着了一樣,激起了一片顫栗,裡面揚起了細細密密的小疙瘩。
江斯理隻覺得這樣不夠,要更近一些才好。
近到兩人融為一體,最好是她的氣息,呼吸,以及淺淡的味道都融到他的身體裡,皮膚上,甚至更深的地方。
他能聞到混雜着柔和氣息的木質味道,和她一樣,清香,悠遠。
她的發絲拂過他的鼻尖,引起一陣莫名的癢意,好似從後頸傳來,又好似在靈魂深處,總之落不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