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陵一口氣又被提了回去。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尚琰一句天真的問話在他心裡簡直跟坎一樣。

他笑道：“書家于我有養育之恩我理當效忠，能力高低與否也要看做了什麼事情。”

尚琰沉思瞬間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還好不多時後衆人的閉關結束，謝玉陵也成功地得到暫時解脫。

另一邊，墨羽塵告訴連泯，兒時修習時曾聽一個先輩講過些舊事，提起開國初年國中有一門派，專以異術為生還畫出過那個門派的宗紋。

但因時歲久遠他已基本遺忘便問連泯是否有印象。

問他，就是在問謝玉陵。

雖然墨羽塵沒有明說，但指的定然就是在皇家書院時的日子。

因為謝玉陵從未說起這些，連泯料想他大約也不清楚。

于是……

“宗紋？”謝時晚喃喃道。

連泯點頭道：“阿姊可以回想起來嗎？”

謝時晚道：“的确有，是皇室宗親中的一位前輩可……那圖案我似乎也記不清了。”

連泯正失望她又緊接着說：“但我記得那位先輩給我描繪過一幅，我應該還保留在謝家。”

皇城中人手奇缺所以二人加快了速度，未行通報就入了謝府。

拐到謝時晚的寝居，謝時晚擡步入室，連泯端着身輕輕靠上外牆、停下動作。

謝時晚見狀後撤一步笑道：“進來吧，正事要緊。”

連泯：……

入屋後連泯也盡量将目光全權落在她身上。

畢竟他不是謝玉陵。

緊跟在謝時晚身後見她在床榻邊半蹲下身，搗鼓一陣從床下翻出了一個木箱，比謝玉陵那個木匣大上不少。

謝家人是都有藏東西在床底的習慣嗎？

謝時晚淡定地拂去其上的薄灰，打開。大箱子中套放着幾個小木椟，看起來比謝玉陵那個整齊許多。

她将木盒一個個取出直到箱子中隻留下了兩個長而扁的匣子鋪底。

在觸碰其中一個時似乎格外溫柔，小心翼翼。沒有同其他的一樣堆在地上反而調換了個方向捧在手心。

另一隻手拿起箱子中最後一個拿出遞給連泯。

連泯接過，謝時晚站起身湊近一點。

他掀開木匣，與堆疊得整整齊齊、折得方方正正的一滿匣子紙片打了個照面。

……他有些懵地發問：“阿姊……哪一個？”

謝時晚翻了下，單抽出一張自然道：“那時與懷錦傳信，信紙都留了下來。”

連泯笑笑接過正要打開——

“時晚、玉陵，你們怎麼不通報一聲？”謝母站在屏風旁道。

連泯跟在謝時晚後面行禮。

謝時晚道：“回來取一些東西，馬上離開就不想麻煩他們傳話了。”

謝母應了聲，似還有些話含在口中，略有猶豫。

最終還是開口，對謝時晚道：“你跟我來一下。”

聞言，謝時晚素來和善的神情微沉，忽視不計地遲疑後将手中木匣放回箱中。

連泯敏銳意識到其間有鬼。

在謝時晚堪堪移出半步時，攏指聚靈，化出了隻粟米大小的瓢蟲，扒上她的衣衫下擺。

二人前腳剛走，連泯也因為心上變扭，帶着東西踏回到外廊。

尋思早晚要看，連泯也不再等待展開了這張因年歲長久而微微泛黃的紙頁。

繪制的圖案卻如同被施以靈力，哪怕載體早已斑駁它仍如新生般盎然，盡管作畫者使用的是再尋常不過的黑墨。

是一朵蓮花。或者說，就是曦微門閣的赤蓮，隻是沒有用朱紅描繪罷了……

連泯整個背脊靠上牆面，抿唇無言。拿畫的手落在身旁，穿廊而過的風微微掀動手中的畫紙。

半晌又垂眸瞄一下手中的畫，再阖眼，指腹無意識地摩挲過墨蓮的輪廓。

大概因為經曆頗多，這一遭還不足以對他産生太大的震撼。

好歹那個人也是早告訴過他曦微本也是中原門派，是因皇室圍剿才被迫南逃的。

如今隻是印證了而已……

他倒一直認為成王敗寇、天經地義，皇室所做所為算不上什麼十惡不赦。

可那畢竟也是一樁罪孽，數百年後，這一切居然隻是前輩講給後輩的傳聞談資了。

若不是今生種種意外接踵而至，陰差陽錯地找到了這宗紋，之後連傳聞都不會有人提了。

而且找到這紅蓮印記沒有絲毫作用，就是向衆人說明了曦微門曾是中原門派。

他們匆匆一趟，目的當然不是把這基本确認來路的圖騰一看再看，現在要找的，是那個一無所知的曼陀羅。

那個圖騰越是了無蹤迹，尚琰所說的線索就越是詭異。

難不成……真的與尚曦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