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陵悄悄把頭背過去了一點。
連泯道:“重生并非我的手筆,換魂更不是,但現在我已經能夠确定這絕非意外。”
謝玉陵無意識地将腦袋偏了回去。
看來的确不相信,連泯繼續道:“你16歲時京都可有出過大變故?”
:“什麼變故?”謝玉陵疑惑道。
連泯不出所料地輕笑後道:“例如…皇帝與太子失蹤?”
謝玉陵險些懵神:“你說什麼?”
連泯道:“快四個月了吧,仙門世家一起找了四個月了沒有一點頭緒。他們把消息壓死了外人暫時都還不知。”
謝玉陵知道連泯不會拿這種随便拉個人一問就能穿幫的事來騙他。
:“我原本還不确定,不知道你上輩子是否也遇到過。”
謝玉陵猶豫過後搖了搖頭。
連泯道:“你看,不止這件事你今夜遭遇邪祟又被其陷害的事也是我從未經曆過的。”
:“……你想說什麼?”
:“很顯而易見啊,這一世與上輩子是不一樣的。如果僅僅隻是閻王爺要折磨我們讓我們活了過來那除我二人之外的一切都應該與前世無異,可現在并非如此。”
謝玉陵将信将疑:“你覺得有人在利用我們改變過去?”
連泯沉吟片刻道:“坦白說前世我修習的邪術不少但從未聽聞有類似換靈重生的法術,我若是異端連我都不知道的東西你覺得孰黑孰白?”
謝玉陵不吃他這一套反問道:“那又如何?他是善是惡你如何斷言。”
:“我是不能斷言,善惡對錯又不由我說了算隻是這事我倆好像是第一關聯人吧,我倒敢斷言謝公子絕對不會放任不管。”連泯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
謝玉陵皺眉:“你憑什麼覺得?”
連泯勾唇笑道:“憑現在我就是你了呀。”
他沒有明說,謝玉陵卻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如今謝家的名譽地位都還與他的所作所為息息相關。
謝玉陵含愠道:“這點我們早已約定,你言而無信?”
連泯滿不在意道:“謝公子活兩輩子的人了還不知道?道理是講給君子聽的,小人從不講道理。”
謝玉陵被他幾句噎住竭力忍耐才能勉持禮數道:“既是小人你的話我為什麼要聽為什麼要信?既非君子又在擺什麼深思熟慮、明世大義?”
:“雖是小人也想讓自己死得體面些吧,所以上輩子我很滿意但這輩子找不到原因我隻會寝食難安生怕那日就暴斃而亡。”說着眼尾微低呈出一副憂人樣。
:“那也是你活該。”
連泯道:“我當然是活該,但謝公子你無辜啊、謝家無辜啊、天下無辜啊、百姓無辜啊,你就敢生生耗着,耗到幕後之人主動現身?不怕到時已經無力回天了嗎?”
謝玉陵冷笑道:“至少于我而言,你就是最大的危險。你說對了,我不相信你,我也不想再相信你,既然你說完了就回去做你的‘謝玉陵’吧。”
小屋内陷入短暫的寂靜。連泯沒有說話、沒有離開,謝玉陵沒有說話、沒有趕人。
連泯似不在乎地聳了下肩:“無所謂,謝公子不相信我另謀高就。”
小屋的木門從方才起就沒有關上,恰巧遇到一陣風斑駁的木門吱呀呀地作響。
謝玉陵避開視線道:“你可以走了…”左側的光線忽地暗下,依稀看見那人俯身貼近自己,謝玉陵垂落身側的手不禁攥緊,神情無恙。
:“真的不考慮一番?”
謝玉陵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滾。”
連泯撇撇嘴罕見地一語未發,正身離去。
斑駁的木門關上,屋内的風停了。謝玉陵注意到仍在顫抖的燭焰如負氣一般狠狠吹滅。
……
晨曦破開濃墨色的天邊,兩三點孤星伴月西沉,雲霧遊移、日月同存。
竹葉依舊殘留着深夜的微涼,連泯行于其間稍感沉靜。
他是一個不怎麼在意臉面的人,得意時不會裝腔作勢、道貌岸然;失意時也同樣不憐惜所謂體面,隻要能達成目的管他輕浮的、流氓的、卑微的、虛僞的話都說得出口。
但這會子回憶起來卻不理解為什麼在謝玉陵面前他服軟總服不到底,分明知道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還禁不住要擠兌他。
他好像總做不到對謝玉陵虛與委蛇。
竹林沾染上露水,至清至雅。
初輝蓋不過幕色,但給夜景林間下的二人渲染上一層朦胧的光暈。
連泯欠身道:“在下來遲,墨公子勿怪。”
兩塊紅玉被墨羽塵虛握在手中道:“謝公子如此說想必是一無所獲了。”
連泯微笑着暗暗罵了句道:“我們還是盡快處理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