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百家之間交往密切,各族小輩尤是如此,無非是些穩固地位的手段。
貴族往來難免看重形式,交友而已也總要借幾個說頭漸漸四大家族便會分在一年四時起始舉辦誼會邀未及弱冠之齡的公子小姐相聚所謂行道除祟、合議時局。
書家今歲的春誼方結。
謝玉陵猛然憶起十六歲那年和謝時晚同赴書家宴請,後入祟林不慎被書家地界的密林混亂了方位以至于誤入迷障。
當年他為此事昏迷了半月之久,醒來後更是對迷障中發生的事絲毫不知。
可當初蘇醒後他亦曾問及長姐事由,分明隻言是書氏家主将其救出,而絕無半句涉及旁人。
如今書緻清卻論其為“救命之恩”……何況即使謝時晚不知内緣他與連泯相識數歲在他口中對此可一樣是聞所未聞。
謝玉陵的思緒愈加淩亂,這該如何應對……
索性裝失憶吧。
畢竟他對連泯在書家為仆的事了解的實在不甚清晰因為他甚少提及更是常有意回避此事,謝玉陵也猜測總歸不大輕松所以亦很少過問。
眼下陰差陽錯到此地步,自己獨留書家太容易暴露。
左不過當年自己的境界修為在同輩之中已屬不凡都昏迷了半月才醒足見那霧障損人不淺連泯既救了他以人如今的修為失憶豈非情理?正好省去諸多麻煩。
他試探性道:“所以…我真的救了謝公子?”
書緻清也是個上套的,轉而便問:“你不記得了?”
謝玉陵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好像從蘇醒起記憶就有些模糊。”
“那你去謝家?”
“有些零星的記憶想去探個究竟,不過謝家的門我都沒有進去……”他裝出一副遺憾的語氣道。
“那你還記得多少?”
謝玉陵對此選擇了模糊回答一遍日後變通并與書緻清一同回了書府。
……
謝玉陵的寝居簡樸低調,書房外的外廊穿過就是卧房。
書房裡無非是就是些書卷筆墨連泯前世今生從沒發現有何特别,倒是那卧房前世極少涉足今生除去安寝基本未有駐留。
連泯眼下思緒不甯隻好換個地方以便冷靜。
不到半月時間,死亡、重生、換魂、紅蓮印記……
就是再該死的惡徒也不能這樣戲耍吧。
他需要做些無所謂的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
而短時間内能想到的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去看看謝玉陵生活的地方,是個什麼樣子。
反正靈魂若不換回來那卧房遲早是要翻幹淨的。
連泯也不是有什麼窺探他人隐私的興緻,尤其對謝玉陵愈是。耐不過他現在就是“謝玉陵”簡單查看下謝玉陵生活的地方其實更便于他隐藏身份。
小小年紀,書倒真不少從書房堆到客房而且理得一絲不苟連翻閱的痕迹都看不出。
連泯知道謝玉陵慣有藏物在床底的行為于是果斷附身從床下拉出一個約半尺長寬的木匣,或許是常年在床底卧灰的緣故顯得有些舊了。
謝玉陵不會将真正重要的東西用這種木匣放置在這種地方所以叩開了鎖扣。
先入眼簾是一本謝氏家訓。
連泯挑眉好奇這種東西怎麼會被謝玉陵藏起。
随手翻開,書頁嘩嘩連泯驚異于這本家訓反倒是謝玉陵卧房中唯一呈舊的書。
難道謝玉陵還有背誦家訓的愛好?好像也是他能做出的事?
看得逐漸仔細眼神總算落到了實處,不一會兒連泯翻閱的速度慢了下來。這似乎……是謝玉陵的字迹?
盡管難掩稚嫩但運筆間确能覺出他的影子?莫不是他自己的摹本……
連泯的眉眼舒緩甚至微微揚起,他竟還有這樣的愛好?收藏自己的摹本?
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紙張,帶起一股細風将書頁倦懶地掃開。
下一頁更是新奇。
連泯清清楚楚看到頁面右上角被人畫上了一隻…鳥?或許是雞?鴨也有可能,總之是個很潦草的禽類。
謝玉陵臨摹的家訓這東西應該,隻能出自幼年的他親筆吧。
再翻,一隻一筆連完的小魚。
再翻,一隻像狗又似貓的東西。
再翻,連泯終忍不住嗤笑出聲——一隻像黃花的烏龜。要不是一片“花瓣”上長了雙眼睛還真叫人發懵。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茫然,低身靠坐在床榻旁。手中冊響起一陣喧然。
又拿起來看看,王八孫子都讓你畫家訓上了,謝家祖宗看到了可還認你這個親孫啊?
記憶中謝玉陵實在寡有失态,同其他的世家子弟别無二緻,也絕對擔得起一個仙家長公子的身份。但是吧,是所有的貴公子小時候都喜歡畫王八圖還是……
連泯也說不清這隻龜有什麼好令自己執拗的,興許人壓根不知道什麼意思隻是單純覺得好畫,畢竟前面那些足以證明至少這時謝玉陵的畫技非常難以入目。
連泯放下家訓轉手拿起匣子裡的一個撥浪鼓,搖了下,活潑的聲音敲打在他耳邊令他心緒一頓。
良久,他緩緩擡手,捂住了這隻左耳,手中的動作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