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喬慕魚再次用餘光偷瞄向路枕的座位時,那裡已經空了。
于是他匆匆扒了幾口飯,借口說要去超市買文具,便撇下杜鲸飛和徐絨燦溜走了。
走出喧鬧的食堂,才發現室外已暮色昏沉,清疏的月牙挂在夜空中,校園道路旁亮起了一盞盞光線溫和的照明燈。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着,沿着小道閑聊遛彎,這是他們一天忙碌學習中難得擁有的休閑時段。
喬慕魚繞過食堂旁的小花壇,朝一旁的校内小超市走去。
這會兒正值飯點,超市裡人來人往,空氣中飄散着泡面的香氣,門口排着一條等待付錢的長隊。
喬慕魚在隊伍末尾找到了路枕。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路枕身後右側,想小小捉弄他一下,便伸手拍了下他的左肩,可路枕偏偏從右邊回頭,不偏不倚地撞上喬慕魚笑意狡黠的眼睛。
“哎,你怎麼沒上當?”喬慕魚納悶。
“看到你的影子了。”
路枕說着,朝他攤開掌心,那裡躺着兩顆巧克力糖,“找了一圈沒找到話梅糖,就買了這個。”
喬慕魚沒想到他真來買糖了,好在自己是個不挑食的好寶寶,便說:“沒關系,這個我也愛吃。”
沒過多久,兩人付完錢走出超市。
路過門口時,看到那裡擺着一個制作烤腸的機器。
脆皮烤腸被烘烤得微微爆衣,在爐子上轉動時散發出的油香和孜然香随風四溢,分外勾人,喬慕魚不自覺朝那撩了兩眼。
“想吃?”路枕問。
喬慕魚剛剛在食堂被杜鲸飛纏着一通拷問,都沒吃上幾口飯,肚子根本沒飽,便如實道:“有點兒,不過還是算了吧,又要進去排隊,好麻煩。”
路枕卻說:“不麻煩,你去外面等會兒,我去排。”
喬慕魚忽然體會到一把被對象寵了的感覺,有些無所适從地點了下頭:“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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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對面是一處被欄網隔着的露天籃球場,一群男生正借着路燈的光在組隊打球,四周零星圍着幾個觀衆,偶爾發出一兩聲喝彩,青春氣息洋溢,氣氛還算熱絡。
喬慕魚一邊望着球場上并不正規的籃球賽,一邊悠閑地等待他的飯後小零食。
幾分鐘後,路枕拿着兩根熱騰騰的烤腸朝他走了過來。
喬慕魚剛要伸手接過,路枕出聲打斷他:“等下,有油。”
他從口袋裡掏出紙巾,仔細地包在竹簽的下半截上,才遞給喬慕魚。
喬慕魚長這麼大,從沒被誰在這種細節上悉心照顧過,不禁笑了笑:“謝謝,我男朋友真貼心。”
路枕挑眉:“不是表哥麼。”
“唔......!”
喬慕魚正巧被咬下的第一口烤腸狠狠燙了下,他吐了吐舌尖,心說,要不要這麼記仇。
兩人一邊吃着烤腸,一邊慢悠悠地朝教學樓走去。
喬慕魚悄悄觀察着身側路枕的臉色,看不出什麼異樣,便試探着開口:“你生氣了?”
“不至于。”路枕說。
喬慕魚明白他的意思,為這點小事生氣不至于,但是不爽是肯定的。
“我這麼說,不是怕我們的事暴露了麼,要避嫌啊避嫌。”
路枕卻沒接話,而是擡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某處。
喬慕魚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見不遠處的欄網旁一對情侶正依偎在一起看籃球,男生摟着女生的肩膀,湊得很近在她耳邊說着悄悄話,女生害羞地笑着,模樣很是親昵。
這年頭校園小情侶幽會連小樹林都懶得鑽了嗎?居然就這麼明晃晃地貼在一起了。
喬慕魚不由地替他們捏了把汗:“大膽妄為啊。”
路枕卻幽幽地咬下最後一口烤腸,像個怨婦一樣發出一聲歎息:“羨慕啊。”
喬慕魚:“......”
喂喂,别搞得他像什麼玩冷暴力的渣男啊。
喬慕魚咬着竹簽一時苦惱。
這才戀愛第一天,路枕就對自己産生不滿可不是個好兆頭。
萬一他嫌棄自己膽子太小,不願意跟他親近,隔天就把他甩了怎麼辦?那他這出戲還怎麼唱下去?
這麼看來,适時的主動還是很有必要的。
想到這裡,喬慕魚悄咪咪扭頭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會兒夜色微深,道路兩旁的照明燈光線稍顯昏暗,周遭的景物可見度很低,他們身後也沒幾個人經過,要是偷偷牽個手的話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要不就......試試吧。
喬慕魚瞥向身側路枕走路時自然下垂的那隻手,猶豫幾秒後,悄悄伸手探了過去,他的指節動了動,幾乎已經感受到了從距離幾厘米的空氣中傳來的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招呼:“魚兒!”
喬慕魚手一抖,吓得“啪”一巴掌拍到路枕手背上,聲音格外清脆。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路枕扭頭給他一個萬分疑惑的眼神:“?”
喬慕魚顧不上跟他解釋,轉過身若無其事地面向突然出現的杜鲸飛:“哈哈,好巧。”
杜鲸飛朝他走來:“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嗎,怎麼才走到這兒?”
“我......”喬慕魚裝模作樣地說,“吃撐了,胃不太舒服,就随便溜達溜達,消消食。”
“胃不舒服啊?”杜鲸飛立馬關懷道,“要不要吃點健胃消食片?我記得我同桌那兒有,我去找他要,你回去多喝點熱水。”
“行行行,我知道了!”喬慕魚推他,“你是老媽子嗎,别管我了,快回去吧!”
等杜鲸飛走遠了,喬慕魚才尴尬地向路枕道歉,有些哭笑不得:“對不起啊,我剛剛不是故意打你的,我錯了,疼嗎?”
“你說呢。”路枕額角挂着一排黑線,“不過你突然打我幹什麼,吓我一跳。”
喬慕魚神色微妙地遲疑了兩秒,在路枕不解目光的注視下,他低下頭,伸手輕輕勾了下路枕的手指,指尖的電流順着手腕噼裡啪啦一路攀升,喬慕魚感到面前人一瞬間的僵硬。
路枕沒躲,任由喬慕魚修長的指節揉至他的掌心,屈指合攏,小心牽住。
“其實我剛剛是想這樣的。”喬慕魚小聲說。
回應他的是路枕柔軟而有力地十指交握。
他的掌心幹燥溫暖,隐隐發燙,相貼之處甚至有種能感受到對方淺薄皮膚下跳動着的脈搏的錯覺。
喬慕魚不好意思擡頭看他的表情,路枕也沒開口說話,兩人就這樣在夜色裡安靜地心照不宣地緊緊牽着彼此的手。
大概半分鐘後,身旁走過兩個說笑着的學生,喬慕魚生怕被人看見,下意識要把手抽回來,卻被路枕用力攥住。
喬慕魚擡頭想叫他松手,卻撞進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眸裡。
路枕低垂的眉眼在路燈下顯得更加深邃,要是能忽略透光下他微微泛紅的耳根,此時的他幾乎帶着一種從容的蠱惑力。
“再牽一會兒,好不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