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涼，第二天四周都籠罩着一層水霧，露珠蒸騰到半空，有些涼。

竺硯時是被凍醒的，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隻覺得腦子發懵。

他下床換衣服的時候，加了一件毛衣，外套是一件劣質的白色沖鋒衣，下身穿着一條黑色的運動褲。

原身的衣服沒什麼好貨，全都是網購的劣質品，價格不超百，三四十的比比皆是。

竺硯時每天站在衣櫃前，都需要在屎裡挑出朵花來，底線一降再降。

起碼得穿的像個人……

原身體虛，就算穿的再厚，手腳也暖不起來，竺硯時拿上背包出門的時候，腳步虛浮，整個人半靠在袁卿身上的。

少年眯着眼睛，雙手都塞進口袋裡，從宿舍樓下來的時候，被外面的風一卷，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袁卿伸手去摸竺硯時的額頭，皺眉。

“你發燒了？”

視線下落，突然接觸到竺硯時脖頸上的一條劃痕。

“這裡怎麼弄的？”

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少年的脖頸，有些癢。

竺硯時吸了吸鼻子，擡手撓了撓，感覺到輕微的刺痛，撇嘴。

“被一隻瘋狗抓的……等一下下課去醫務室開點藥。”

聲音裡含着鼻音。

走出宿舍樓，竺硯時一直縮着脖子，卻遠遠就看見站在門口兩邊樹下的人。

一齊朝這邊走來，把手上提着的早餐舉到袁卿面前。

“好巧。”宋之聿開口。

“早上好。”傅亓安也說。

聲音湊在一塊兒，兩個人扭頭，對視了一眼，然後目光一齊落在了竺硯時身上。

而竺硯時臉上則是挂着标準的職業假笑，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無視掉面前火辣的目光，接過了他們手上的早餐。

“感謝感謝……”

把袁卿喜歡吃的挑出來遞給他，然後嘴角往上揚，吸了吸略微發紅的鼻子。

“你們吃什麼？”

狗腿地把早餐往前遞。

宋之聿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巧妙地站在了袁卿旁邊，像是在躲什麼病毒，低頭，聲音很溫柔地問。

“這是在清韻齋帶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聲音落下，旁邊的話插了進來。

“好吃好吃……”

竺硯時在吃青團，軟乎乎的臉頰鼓起來，發現旁邊那人的目光要殺死人，做了個拉緊拉鍊的動作。

閉嘴了。

等他擡頭，就看見傅亓安目光涼飕飕地盯着他，擡了擡下巴，意思很明确。

邊兒去。

竺硯時提着早餐往後撤了一步，“我系個鞋帶。”

彎腰在壓根沒鞋帶的鞋子上敷衍地點了一下。

擡頭，前面的幾個人目光都落在他鼓起的臉頰上。

“……”

竺硯時嘴角抽了抽。

“哎呀，忘了沒穿有鞋帶的鞋，哈哈哈哈哈……”

傅亓安在袁卿扭回頭來的時候，自然的站在了他另一邊。

聞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往下垂的嘴角慢慢扯平。

“你可以嘗嘗我給你帶的豆漿，鮮打的，很甜。”

扭頭，竺硯時低頭很配合地把豆漿遞給袁卿，然後又往後撤了一步。

他腦子發昏，想法千奇百怪，自己差點笑出來，他感覺自己像個太監。

嘴角才往上揚，又一陣風吹來，竺硯時又打了個噴嚏，腦子裡更像是糊着漿糊。

從宿舍到教室的路程不算長，竺硯時又會恰巧在氣氛僵硬的時候插上一兩句話，讓他們又就話題聊開來。

沒他事的時候，全程低頭吃東西。

袁卿簡單地吃了幾個青團，就沒有吃下去的欲望，竺硯時倒是很不客氣地把兩個人帶來的早餐都解決了個幹淨。

兩個人的吃相有着鮮明的對比，宋之聿和傅亓安眼裡都帶着點嫌棄。

主要是袁卿長得太好看，吃東西也很斯文，那旁邊的竺硯時大口咀嚼食物的樣子，就顯得粗魯野蠻。

上不得台面。

人就怕被比較。

越對比，袁卿的好就越明顯。

宋之聿内心竟然松了一口氣，在感歎那天還好沒讓竺硯時這個醜東西得逞。

對袁卿也越發地體貼溫柔。

幾個人到達教室，原本稀稀拉拉坐着的學生都一齊把目光放在了他們身上。

教室慢慢安靜下來。

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也就那幾個，大四的宋之聿和傅亓安，還有就是大二的袁卿。

讓這些學生怎麼想也想不到，會在教室裡，同時碰見這三人。

打破這一片尴尬的，是站在這三朵花旁邊，宛如戴着假頭簾的竺硯時。

少年皺着眉毛，突然揮了揮手，像風一樣地卷走，跑到教室外抱着垃圾桶吐了出來。

教室裡能夠清楚的聽到，撕心裂肺嘔吐的聲音。

傅亓安皺眉嫌棄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愈發覺得袁卿身上的香氣是恩賜。

竺硯時卻覺得要把自己的胃嘔出來了。

鼻子堵着，感冒好像更嚴重了。

剛才吃的那些早餐味道很不錯，咬第一口的時候就能感知到食材的新鮮，盡管身上不舒服，竺硯時還是胡吃海塞了一通。

現下，将剛才吃進去的美味完全吐了個幹淨，他站起身緩了會兒，有些煩躁地把額前的碎發撩到腦後。

眼前的事物才逐漸清明。

後面突然響起靠近的腳步聲，他回頭，袁卿皺着眉靠過來，手上捏着自己的保溫瓶。

“漱一下口。”

竺硯時擺手，他眼眶紅紅的，眼睛前還蓋着一層霧蒙蒙，鼻頭發紅，在格外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更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白兔。

“别傳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