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有沒有可能,安排什麼人轉學過去呢?”奧羅拉接着追問,“既然他們對于學生非常保護,那麼唯一能夠既不引起伊法魔尼和美國魔法部注意,又能有足夠時間來接觸到學校秘密的人,隻能是一個學生。”
“我有考慮過,奧羅拉。可是這不太容易。”鄧布利多回答,眼神落在她身上,“提出交換生項目确實不是問題,關鍵是選擇誰去實在太難了。我們對斯萊特林的魔杖都了解得很少,到底會遇到什麼危險也無法衡量,更别提還要讓一個學生過去。”
“對斯萊特林魔杖的了解……”奧羅拉下意識地抓緊挎包的帶子,眉頭皺着,金桔色的光影穿透她的發絲,籠罩到她的側臉上。她想起那天薩拉查在禁林裡對她說過的話。
你要去經曆,然後才能解脫。
她的夢裡出現了那麼多次的霍格沃茨和伊法魔尼,它們像是開始又像是結束。
也許這也是一種輪回,她必須面對的輪回。
“好了奧羅拉,為什麼不趁着自己的生日還沒結束,好好和朋友們在一起呢?”鄧布利多說,眼神如起了霧的海面,深邃的藍色彙聚成一種朦胧的神秘,“我相信你現在回到城堡裡去一定還趕得及去碰到他們。”
見奧羅拉還沒說話,紐特輕輕開口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奧羅拉猶疑着,幾次想要開口又沉默,最終鼓起勇氣看着他們,“我在想,也許我可以作為交換生去伊法魔尼找到魔杖。”
“奧羅拉?”紐特驚訝地看着她,“這是很危險的事,任何人都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
“紐特是對的,孩子。我知道你因為一些原因很擔心魔杖的下落,但是我不能讓你這麼去冒險。”
“還有比交換生更好更快的辦法嗎?”奧羅拉搖搖頭,眼神堅定,“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教授。而且,請原諒我的看法,我覺得也許沒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不是嗎?”
“合适的不等于值得去冒險的,奧羅拉。”鄧布利多勸慰地說,“如果你交換去了伊法魔尼,那就意味着你得一個人面對在美國發生的一切。一旦出了什麼緊急情況,我們沒有一個人能來得及趕過來幫你,這太危險了。”
“嗯……那我能否請求您為我保留一個畢業生的名額?”奧羅拉輕松地笑了笑,開玩笑般地說,“以防萬一我中途被伊法魔尼退學拿不到足夠的分數來畢業。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了。”
“奧羅拉……”
“請答應我吧,鄧布利多教授,我已經想好了。”奧羅拉收起笑容,認真地看着他,“就像您說的,沒有人會知道我會遇到什麼,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相信,美國的巫師們應該還挺熱情好客的。”
鄧布利多看了她好一會兒,問:“為什麼要這麼做,奧羅拉?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而且你一直在盡力脫離那些夢境對你的幹擾,為什麼要主動提出去伊法魔尼?”
為什麼?
奧羅拉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走神,眼前浮現的全是斯内普的樣子。她是如此想要和他一起分擔那些對他來說過于沉重的痛苦,一起走過那些過于黑暗的前路,哪怕能幫到他一點點也好。她不在乎走上那條路意味着什麼,隻要能陪着他就好。
“因為對我來說。”奧羅拉聽到自己這麼對鄧布利多回答,“那是最值得去做的事。”
鄧布利多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望到奧羅拉的心底裡去。最終,他忽然又笑了,轉頭看着紐特說到:“所以我說這孩子一開始就讓我想起了你。這是天生馴獸師的共通點嗎?”
紐特很輕微地笑了一下,對奧羅拉說到:“你要考慮清楚。”
“已經不能更清楚了。”
“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奧羅拉,不過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好的,校長先生。”
回到宿舍後,奧羅拉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墨綠色禮盒,沒有卡片沒有署名,什麼文字都沒有的那種。
她把禮盒拿起來看了看,打開。
裡面是一枚銀白色的女式胸針,被雕刻成一朵盛開的小蒼蘭的形狀,花瓣上的晶石璀璨閃亮。
她愣愣地看着這枚胸針,忽然反應過來這是誰送的。
“正式成年後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了,你有想好用哪一個作為全新的開始嗎?”
她把胸針仔細别好在左胸前,伸手拿起魔杖在空氣裡劃出那道再熟悉不過的弧線:“呼神護衛。”
銀色的黑王蛇從空氣裡遊竄而出。它低下頭,清澈的豎瞳注視着面前的少女,星辰輝光般的銀色光粒撒了她一身。
這是她成年後使用的第一個咒語。
……
又下雨了。
英國的春天完全是在一場接一場的綿密小雨裡發芽生長起來的,像一株嬌柔脆弱的植物那樣。
西裡斯的黑魔法防禦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教室大門突然被猛地打開。大家紛紛回頭,看到斯内普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眼神森冷到吓人:“奧羅拉·菲爾德出來一趟,立刻!”
奧羅拉愣了愣,剛準備從隊伍裡走出來,卻被西裡斯叫住。
“不知道斯萊特林院長在我的課堂上,找一位赫奇帕奇的學生有什麼急事?”西裡斯明顯能察覺到對方壓制着的怒氣,索性也就毫不掩飾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隻是他不太确定對方的這種怒氣和奧羅拉有多少直接的關系。
說完,他着意看了看奧羅拉臉上的表情,她看起來也是很驚訝又茫然的樣子。
“很顯然,鄧布利多校長,找她,有些重要的事談!”斯内普一字一頓地回答,語氣裡流露出極端的不耐煩,漆黑的眼神往教室裡掃一圈,周圍的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們立刻默契地後退,把奧羅拉單獨剩了出去。
奧羅拉,……?!
誰說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是最不可能有默契的兩個學院,這不挺有共進退精神的嗎?
“那……”
奧羅拉的話還沒說完,西裡斯就擡手打斷了她:“知道了。過一會兒下課後,我會親自帶她過去的。”
教室裡的氣氛立刻微妙了起來。要知道這兩位教授是出了名的關系不好,見面就唇槍舌劍冷嘲熱諷是正常狀态,互相明裡暗裡找對方麻煩那更是常有的事。而在這種狀态下,誰被夾在中間誰絕對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梅林在世都撈不起來那種。
果然,斯内普在聽到西裡斯的回答後,原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差了,眼神裡的暗色沉澱濃郁到刻薄,像冰川裂開了深淵般的縫隙,刺骨的冰冷和令人戰栗的黑暗一起湧動出來。
他依舊保持着剛剛推開大門時的樣子,身姿筆挺,面容冷冽,不怒自威,刻意放緩的音調聽起來格外有震懾力:“我說,奧羅拉·菲爾德,立刻出來!”
赫奇帕奇們開始集體朝奧羅拉投去同情的注視。
“布萊克教授。”奧羅拉轉頭朝西裡斯說到,“我想應該是鄧布利多教授找我有點事,我就去一下,很快會回來繼續上課。”
西裡斯皺着眉頭臉色陰沉着地盯着斯内普,像是在克制和考慮什麼。最終,他偏了偏頭:“你去吧。其他人繼續上課。”
“謝謝您教授。”
說完,奧羅拉跟着斯内普一起離開了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室。他走得很快,奧羅拉幾乎要小跑着才能勉強跟上。
“教授,到底發生什麼事……诶?!”
她還沒說完,剛拐過角落走上樓梯,斯内普卻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拖過來。奧羅拉被固定在牆角裡,整個人被斯内普高大的影子淹沒過頭頂。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苦魔藥味随着距離的突然拉進而猛地包裹住她,和他神色裡的冰冷憤怒夾雜在一起,幾乎形成一種實質性的壓力,讓她有些喘不上氣。
她被困在牆壁和面前的男人之間,動彈不得。
“學會分辨哪些事是你該參與或者不該參與的,對你來說就有那麼困難嗎,菲爾德?”斯内普湊近她,說話的調子又輕又滑,呼出的氣息擦過奧羅拉的臉頰,像毒蛇那樣讓人恐懼,“勇氣隻有在理智的前提下才能被稱之為勇氣,過了頭就完全是愚蠢。而冒險,也隻有在有謀略和萬全考慮的準備下才能被稱為冒險,否則就是送死!”
“至于你。”斯内普陰冷地盯着面前的金發少女,略帶灰蒙的白光從他肩膀上方透露出來,在他的臉孔上篩落一片陰影,“毫無疑問你簡直把兩樣的後者都占齊了!沖動到絲毫沒有考慮過任何可能性的愚蠢送死行為!你的腦子裡,如果你還有這種東西的話,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奧羅拉·菲爾德!”
奧羅拉被他尖刻毒辣的言辭說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重點卻歪到黑湖底:“……所以,不是鄧布利多教授要找我?”
斯内普幾乎被她氣笑,越發難以克制的怒火扭曲在他臉上,他伸手捏住奧羅拉的下颌,很輕松就能一掌扣住:“祝賀你如,願,以,償地獲得被送去伊法魔尼交換一年的資格,菲爾德。我很期待聽聽你作為學校交換代表的感言,以及,你如此主動地去争取這個珍貴機會的原因!”
去伊法魔尼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那會隔着整整一個大西洋,隔着美國魔法部,隔着伊法魔尼,隔着許許多多國際條例,還有難以想象和預料的未知和危險。尤其是在種種迹象都指明魔杖就在伊法魔尼,而黑魔王也很有可能會接觸到那支魔杖的情況下。
所以當鄧布利多告訴斯内普這件事的時候,斯内普簡直不敢相信,緊接着就是怒火中燒的質問和反對。
然而鄧布利多說這是奧羅拉自己提出來的。
斯内普捏着她的下颌,感受着她在攝神取念下依舊一片空白的思維,真想就這麼挖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啊……您是說這件事……我其實前兩天就想跟您說一下來着。”奧羅拉困難地開口說着。他手上的力氣用得太大了,讓她感覺到一陣疼痛。
“我想這是最好最快的能夠找到斯萊特林魔杖的方法,那就是讓一個學生進到伊法魔尼裡去。因為他們雖然對外來人員很有戒心,但是對學生則不會顧慮這麼多。所以我想……”
“所以你就想。”斯内普陰風陣陣地冷笑,“幹脆把你自己交換到伊法魔尼去當内應?那麼我問你,在你做出這個自認為最好最快的決定的時候,你有分出哪怕一絲的理智來考慮過你将來會遇到的風險嗎?”
“我有考慮過,教授,不過我不後悔我的決定。那是值得我為之去做的事。”
“為了什麼?!”他厲聲質問。
為了所有人,為了解脫,為了看清自己的命運真相,為了不再被那些夢魇和危機感逼迫?
不,這些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是都太冠冕堂皇了。
真正讓她為之做出這個瘋狂決定的……
“為了你。”奧羅拉的喉嚨似乎被大團棉花堵住,費力發出來的聲音也輕到說出口的一刹那就融化進塵埃裡,但是卻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斯内普的聽覺裡。
他僵硬了一下,然後迅速松開她,依舊居高臨下地瞪着她,臉色鐵青。